萬比琳 作品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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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失而複得”的賬本

“鐘小姐,這是我家小姐的賬本,裡麵記錄了所有她交給衛成的錢。”

趁無人注意,鐘晴按照紙條上翠竹說的地點,來到西廂房月亮門內的假山後。

這裡僻靜無人打擾,翠竹從衣服裡抽出一個秋葵麥苗點青藍色的綢荷包,上麵印著月桂纏枝花紋,她不太熟練地打開荷包,將裡麵藏著的賬本抽了出來。

“聽說您是京都大訟師,擅長打感情官司,這東西有什麼用哪?”翠竹又問了一句。

鐘晴接過荷包,快速翻看了一下賬本,裡麵密密麻麻地記錄了張詩雅和衛成自打認識以來,張詩雅每次給他錢的時間、金額和理由。

每次多則一兩百兩銀子,少則幾十兩,有時候是金飾,有時候又是玉佩。

看到這,鐘晴神情嚴肅起來:“這東西很重要,一定要收拾好。”拿起賬本要放進自己口袋裡。

翠竹快速從鐘晴手中奪走賬本,十分慌張,力度太大差點把一頁賬本撕碎。

“輕點!”鐘晴有些激動,差點喊出來,又儘量壓低喉嚨。

翠竹不和鐘晴眼神接觸,訕訕一笑:“還是先保管在我這吧!”

鐘晴無奈:“好吧,明天帶來我的事務所,我有用。”她輕輕歎了口氣:如果有一台影印機多好,直接拿去影印一本,省的麻煩。

“好。”翠竹應聲。

“對了,彆讓衛成知道。”鐘晴補充道。

“哦。”翠竹低聲答應,語氣突然弱下來。

“鐘小姐,我是個下人,不太懂,這賬本對於扳倒衛成有什麼用啊?”翠竹一臉疑惑。

“根據賬本上物品,去追蹤衛成拿了詩雅的什麼東西,隻要證明衛成拿去揮霍了即可。”鐘晴大致概括了一下她利用賬本的思路,在現代她辦案查賬基本也是這樣。

翠竹點頭,默唸了一句:“定位拿了什麼東西,證明揮霍。”

鐘晴看著翠竹像一個複讀機一樣,心想古代的丫頭頭腦真是簡單。

“好了,我知道了。”假山外傳來衛公子熟悉的聲音,他身著白衣的身影出現在假山洞口,一隻手拿著暖爐一隻手背在身後,踱步而來。

“你,跟蹤我?”鐘晴瞳孔微微一震。

“不,不。您搞錯了,我冇有跟蹤您,我隻是不小心看到一個字條,上麵寫著‘西廂假山’,就過來瞧瞧。”衛公子擺手否認,一臉無辜。

“謝特。”鐘晴忍不住罵了一句。

“‘謝’我做什麼?”衛成笑了一聲,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對翠竹說,“你說的冇錯,自親眼目睹你家小姐死後,鐘小姐這裡不太好了。”

鐘晴心裡暗想:沒關係,好在他還不知道賬本的事,悄悄鬆了口氣。

“拿來吧。”衛成好像猜透了鐘晴的想法,趾高氣昂地朝翠竹伸出手。

翠竹乖巧地從口袋裡拿出荷包和賬本,老老實實放到衛成手上。

“翠竹,你……”鐘晴瞠目結舌。

“鐘小姐,對不起,張小姐死了,您整天神神叨叨,老夫人年紀大了靠不住,我得為自己想好下家呀!”翠竹雙手摸著胸前,聲調抬高,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家小姐屍骨未寒……”鐘晴盯著翠竹,臉頰上的肌肉隱約在顫抖著。

“這是我的詞……”翠竹看向一邊,嘟囔了一句。

“你……”鐘晴氣得手癢,直想一巴掌打到翠竹臉上。

鐘晴下意識地想從衛成手裡把賬本搶走,但看看剛剛撒潑打諢的翠竹和衛成身後的侍從,立即放棄了想法。

衛成看見鐘晴盯著自己手中的賬本,迅速打開手爐,把賬本塞進去,小小的賬本在手爐的炭火上,立即一點點化作紅色星火,最後成為灰燼。

衛成拍拍手,賬本的灰燼掉落在地上化成一片碎屑,他拿著手爐朝假山外走去,留下一句:“鐘小姐,對不住了。”

翠竹小碎步跟上去,頭也不回。

鐘晴看著黑乎乎的假山口兩人離去的背影,胸口一起一伏,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你們逼我的。

鐘晴摸著假山冰涼石頭,有些潮濕,還有些刮手,石頭尖銳之處劃過她的指尖,生疼,正如此刻她的心。

如果可以看到她的心,一定在滴血。

人心難測。

可惜,衛成和翠竹不知道,他們麵對的,是怎樣的鐘晴。

這個鐘晴,曾經在21世紀,每年幫助幾十個人打離婚官司,再難得到的證據,她都能想辦法拿到。

這個鐘晴,長著一百八十個心眼子,在21世紀的律師事務所,向來以聰明伶俐著稱。曾經一個業內認為勝算為0的離婚官司,鐘晴愣是打飛的跑到一千公裡之外,調查走訪,最終找到蛛絲馬跡,為代理人爭取到最大利益。

這個鐘晴,曾經為了查客戶的銀行流水,花費一週的時間,坐在銀行翻看了被告十幾張銀行卡近十年的銀行流水,最終查到了小三的隱藏賬目,幫代理人爭取到了一半的婚姻共同財產。

對,銀行流水。

鐘晴眼前一亮!

衛成真是可笑,欺騙了張詩雅那麼多錢,產生了那麼多生活痕跡,豈是燒燬一個賬本就能磨滅的。

對鐘晴來說,小小一個賬本根本難不倒她。

鐘晴眼神一定,想到一個主意,拎著裙襬快速朝假山外麵走去。

她走出西廂院子,來到靈堂。翠竹正跟著衛成從靈堂出來,看樣子是辦好了事情,準備離去。

鐘晴看著靈堂上的白紙,隨風輕輕擺動,似乎在訴說著什麼心事。她曾經和張詩雅一起談心,一起玩耍的記憶湧上心頭,鐘晴心裡又忍不住悲傷起來,幾顆淚珠不聽話地在眼角滾動,最終還是落在了衣襟上,如團團漿料染就的碎花。

“鐘小姐,張小姐已經死了,讓她入土為安吧。”衛成走到鐘晴身邊,悄聲在她耳邊說。

“她為什麼想不開,在和我赴約之前你又對她做了什麼?”鐘晴心頭的悲憤如同快要掙出籠的猛獸,將她心中的寧靜吞噬得所剩無幾。

“冇做什麼啊,跟我沒關係啊!”衛成兩手一攤,一副無辜的樣子。

接著他又一隻手遮住嘴巴,在鐘晴耳邊悄聲說道:“賬本已經燒了,你冇有證據了。而且,我以後會去騙更多的女孩子,讓她們為我花錢,然後再把證據銷燬,你能拿我怎麼樣?”

鐘晴飛快地揚起手來,“啪!”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打了出去,風馳電掣之間,衛成的臉上多了一道紅痕。

“你,你怎麼打人?”衛成捂著臉,看著鐘晴,眼中紅色血絲寫著驚訝。

“打你就打你,今天正合適!”鐘晴怒目圓瞪,額角的青筋暴起,雙頰發紅,微微顫抖,朝衛成擠了擠眉毛,一副挑釁的樣子,心想,在張府我還能怕得了你。

衛成不敢相信自己經曆的一切,他此前未見過鐘晴,但他明明聽張詩雅說過,鐘晴是一個性格溫和、頗有涵養的女子。

翠竹更是瞪大了雙眼。她是見過鐘晴小姐的,她眼中的鐘晴溫柔可親、端莊大方,和張詩雅一樣像一隻小綿羊,冇想到竟有如此潑辣凶狠的一麵。

翠竹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打得好!”這時靈堂外一個聲音傳來,鐘晴回頭一看,是一個身穿素色杭綢袍子的女子——京都最大當鋪的主管蒲薇。

“謝謝。”鐘晴看到蒲薇兩眼放光,真是想到曹操,曹操就到。

但是想到靈堂裡站著的兩個心機婊,鐘晴立即收起驚喜的表情,以免節外生枝。

鐘晴弔唁完畢,在張府門外等候,一路跟著蒲薇來到了京都最大的當鋪。

正當鐘晴要進入當鋪時,看到一男子從當鋪出來。

他眉眼修長舒朗,長身玉立,封神挺秀,穿著一身青色衣衫,精密大氣的滾邊刺繡,透出幾分文雅之氣。

鐘晴抬頭,撞上男子一雙深邃的眼眸。

鐘晴認得,這位玉樹臨風的男子,就是平朝大名鼎鼎的大理寺卿易簡了。

許是來這查案的。

原主鐘晴是一個低調的女子,見到他總是害羞,躲在人群之外,生怕被看到。

而如今的鐘晴看到易簡後,卻是兩眼放光。她想,我得跟帥哥打個招呼,萬一以後工作場合遇到了,也好留個眼緣啊。

於是,鐘晴趁易簡從身邊經過時,舉止自然地行了拱手禮:“大人好。”

易簡縱橫官場多年,原本對於路人這樣的行為早已司空見慣。

可眼前的女子一身雪白的束腰騎裝,腰帶隨風輕輕飄動。臉蛋精緻小巧,櫻唇瓊鼻,透著水光的杏眼,燦如春華,他的目光差點無法移開。

莫得,他腦海中竟然出現一句古人的詞來:“傾國傾城,非花非霧,春風十裡獨步。”

易簡的眼眸輕輕顫動了一下,接著“嗯”了一聲,那聲音怕是隻有他一個人能聽到,隨即轉身和侍從上了馬車。

在馬車坐定後,易簡嘴角閃過一絲笑意:“誰家女子,竟然左手在前行拱手之禮。”想到這,他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哦,她是京都第一訟師家的千金,鐘晴。”易簡身後的下屬大理正楊介說道。

“哦?”易簡眼神中閃過一道光,隱約透露著些溫柔和炙熱。

“嘶——”楊介突然想到了什麼:“聽說這鐘晴和當鋪管事蒲薇私交甚篤。這蒲薇,說話滴水不漏,我們很難從她口中得到想要的東西。鐘晴……倒可以是一個突破口。”

“哦,是嗎?”易簡擰著的眉心緩緩舒展開來。

“說起來,這鐘晴在京都成立了一家事務所,專門處理男女感情糾紛,她的辦案思路與常人不同,常常能在不違背平朝現有律法的前提下,讓感情糾紛得到妥善解決。對於我們最近剛接手的王爺和王妃感情糾紛的案子,有一定的借鑒意義呢!”

楊介的手拍著膝蓋感歎著:“要是咱大理寺有這等辦案人才,許多案件的解決一定事半功倍啊!”

“是嗎?那我有機會倒要會會這個鐘晴。”易簡一隻淨白修長的手掀起車窗上的簾子,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當鋪門口,鐘晴回頭看著易簡的馬車離去的方向,心想,又帥又事業有成,這要是擱現代我一定撲上去。

“大名鼎鼎的平朝大理寺卿易簡閣下,你又不是不認識,乾嘛盯著人家的方向一直看。”蒲薇的話打斷了鐘晴的思緒。

“我猜你又讓人家吃閉門羹了吧!”鐘晴看著蒲薇露出一絲會心的笑。

“當鋪的客戶資訊,哪能隨意透露。”蒲薇淡淡說道。

“不是說給我聽的吧?你一定知道我不會無事來訪。”鐘晴故意擺出一臉吃驚的樣子。

“噓……”蒲薇顯得神秘莫測,略遲疑了一下,“請隨我來,”說罷轉身邁著輕盈的步伐,朝典當行櫃檯內走去。

鐘晴隨蒲薇來到當鋪內屋。

蒲薇從屋內架子上,一排排厚厚的賬本中,根據日期排序抽出幾本,鐘晴迫不及待地翻開一看,兩眼放光。

“當初詩雅典當首飾在這可以找到記錄。”鐘晴一頁一頁翻著,看得仔細。

“張詩雅小姐的事我也聽說了。”蒲薇在一旁俯身,輕輕歎了口氣。

“衛成想不到,他雖然燒了賬本,但是做過的事總會留下蛛絲馬跡。”鐘晴拿起毛筆,鋪開一張紙,蘸了墨汁,記錄下賬本上重要的幾筆賬目往來。

“都說你是辦理情感案件的高手,依我看,以你這聰明才智,辦其他案子也一定在行。”蒲薇挽起袖子輕輕研磨。

“過獎。”鐘晴專注地看著賬本,就像在電腦上一頁一頁地瀏覽網頁資訊。

“據我所知,衛成已買通官府,鐘小姐若想扳倒他,得花十二分力氣。”蒲薇眉心微低,略帶愁容道。

“我心裡有數。”鐘晴咬了一下毛筆頭,眼波流轉,衛成已知自己的辦案思路,下一步可能繼續銷燬證據,得趕在他前麵拿到鐵證。

“衛成騙人無數,據說他還編纂了一本專門用來欺騙女子的小冊子,在一圈男性中廣為流傳。我的許多女性客戶都被以他為首的群體害慘了,若把他扳倒,就是為民除害。”蒲薇眉目肅然,語氣中透露著沉重壓抑。

鐘晴聽到這,抬頭看向蒲薇,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堅定和勇氣。鐘晴冇想到在落後的平朝,女性為自己伸張正義如此困難。

“衛成如此狂妄,我一定要把這個人渣送進監獄。”鐘晴抄寫完畢,拿起紙張,看著張詩雅的典當記錄,她大腦中瞬間又多出了許多辦案思路。隻要順著其中一條線索找下去,就能找到衛成的欺騙證據。

她當即決定草擬狀書,交到衙門。

衛成啊衛成,任你再狡猾,計謀再深,可你不知,自己麵對的可不隻是平朝天才女訟師,而是21世紀大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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