鹽生 作品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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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苑府者,宋朝歌舞樓之翹楚也。

全樓體聳立,高聳入雲,飛簷翹,宛若鳳凰展翅,欲飛衝天,傲視蒼生。紅牆綠瓦,彫梁畫棟,處處彰顯匠心獨具之建築藝術。

而大門寬廣高峻,其上鑲嵌金邊匾額,書樓之名,字跡剛勁有力,儘顯文人墨客之風流韻味。門之兩側,有石獅守護,威武莊嚴,庇護此歡樂之地。入歌舞樓,乃見寬敞明亮之大堂,堂內陳設奢華,金碧輝煌。精美壁畫與彫刻隨處可見,述說古往今來之英雄美人及傳奇事蹟。

樓內則層層疊疊的樓閣,迴廊曲折,每一屏風後,皆為一番旖旎。陸清言進時,就略被其華美震撼。

恰逢此時上演歌舞,陸清言想著本就是尋舞妓,便挑一梁柱後站下。不多時,那歌舞表演,便徐而啟之。

........

陸清言原先瓦舍內有三名舞妓,分彆名為蘇翠、張鸞及程池。略思索了下記憶裡三人的模樣,三人實乃天資容顏。

今歌樓中,有妓舞於中央,輕步翩躚,宛若驚鴻。其姿婉約,猶如弱柳扶風,嫋嫋婷婷。絲竹之聲悠揚,其裙裾舞動,碧波盪漾,似有淡淡墨香四溢。

欣賞了須臾此人的獨演,不多時,餘人便紛紛上台。

其女也,容貌清麗,超然脫俗,眉若遠山含翠,目似秋水揚波,一顰一笑間,流露出不儘之嫵媚與風韻。而其素手亦柔綿若此,隨樂之節奏輕舞飄然,宛若於空中描繪畫卷之精美者。

陸清言眯著眼,尋著自己那三人的身影。

人影綽綽的舞樓裡,舞妓清歌妙曲,宛轉悠揚,若黃鶯之出穀,似珠玉之落盤,每音若附魔力。觀其歌舞之間,如睹佳話連篇,徐展於前。舞姿變化莫測,或若春風輕拂柳枝,柔美之至;或似火燎原野,熱情奔放。歌聲隨舞而變,起伏跌宕,或低吟淺唱,如泣似訴;或高歌奮進,激昂慷慨。

而至於陸清言身邊之賓客,則是沉醉其間、流連忘返,忘外界之音。

........

隨歌舞之漸進**,舞妓之姿益靈動,其歌聲亦愈高亢。彼彷佛化身為展翅之鳳凰,於舞台上恣意翱翔。其歌聲穿雲裂石,響徹雲霄,意欲將此美夜永鐫人心。

終於,那陸清言,終是找到了在台上演出的那三人。

......

一曲畢,台下掌聲雷鳴。

幾名舞妓笑著彎腰,隨即優雅下了台。

“今日演出可真得勁,蘇姊姊!”

“就是就是,不知那大詞人會寫何種詞誇我呢。”

蘇翠,程池同張鸞打鬨著,卻驀地被身前一人擋住了去路。

“慢著。”

陸清言攔下幾人,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

正值剛演結束,樓裡燈光並不明亮。

眯著眼辨認了好一會兒,蘇翠方纔驚異地開口:

“陸清言???”

這下,其餘二人的目光才被引了過來。

.....

三人注目下,陸清言顯得雲淡風輕,

“是我。”

她微微一笑。

不作過多停留,幾人嫋嫋婷婷地向前。

“你在此處做甚麼?”

張鸞有些好奇地道。

......

望了眼身邊三人的眼眸,陸清言深吸一口氣,方纔開口:

”為尋你們回去。”

“回去?”

聞言,三人彷彿聽到甚麼笑話一般,交頭接耳了一陣:

“回哪去?”

“回我的瓦捨去。”

.......

這下,她們都不說話了,隻是默默趕路。

........

半晌,程池在開口:

“清言,你莫逗我們了,回甚麼瓦舍呀,你瓦舍都無法經營了還要養我們?”

“就是。”

身邊的張鸞附和,撫上陸清言的手:

“你莫開玩笑!”

陸清言:.......

她一時不知作何解釋。

......

“回日益轉好的。”

片刻後,她纔開口,迴應著瓦舍快無法經營的問題。

“哦,然則何如?”

但蘇翠顯然是冇有被她這番話所撼的模樣,依舊步步花蓮:

“我等又不為財富而舞。”

“那為何?”

陸清言滿麵惑意。

“為藝術。”

說完,蘇翠便加快步伐,走得愈疾了。

.......

“然你能舞於斯樓,則亦能舞於吾之瓦舍也。”

陸清言稍稍有些不解,麵前方能跟上對方的步伐。

“然是歌舞樓有一物你那方冇有,你知是何物嗎?”

驀地,蘇翠停步,轉身正麵麵對陸清言。

陸清言自覺如此對視有些許窘迫,不由得移開視線:

“何物?”

蘇翠輕笑了一聲。

.........

“瞧見下麵那人了嗎?”

順著蘇翠所指,陸清言瞧見一蒼顏白髮者醉眾人間,還嚷嚷著要研墨及宣紙。

“然則如何?”

陸清言不明所以。

蘇翠複笑,咯咯笑聲宛若銀鈴。

“他是如今大宋之大詞人。”

看了眼陸清言,她眸中帶了些許旁人難以讀懂的感情:

“也是唯一能記吾輩之美貌者。”

說完,蘇青三人便背對著陸清言、就這麼走了。

.......

陸清言呆愣在原地,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蘇青等人留在歌舞樓內,是因為有詞人可以記錄她們的美,讓她們流傳百世之間?

陸清言頭一次感到了棘手。

這三人不似伶優那般小孩子心性,確是貨真價實之善歌舞者。

陸清言又不會寫詞,她該如何滿足這幾人記錄下美的需求,讓她們回到自己的瓦舍呢......

.........

電光火石之間,一想法倏忽閃於陸清言腦中。

既然自己不會寫詩詞,那何嘗不另尋他法將幾人記錄下來?雖說文采不可,但過往給愛豆繪製飯圖的經驗在,讓陸清言的繪畫技能意外出群。

“小二,我也要一筆一紙一墨!”

當下,她衝著那樓裡的小二喊道,即刻,就去追趕蘇青三人。

.......

“那陸清言當真冥頑不顧。”

便往裡走,張鸞邊哀聲道。

“那是。”

程池諷刺地勾了勾唇角,

“她又怎能懂我們舞妓之心呢。”

自彼姝麗擇此行而始,其妍麗之姿、青春之華,已有定限。唯以芳華之暫,易觀者之一哂。若乃無名而輕擲此生一度之青春,亦太不值矣。

燭光搖曳,緩步而行的三人臉上似乎都多了那麼幾絲愁緒。

“等等——”

方其實,身後一道聲音卻突然響起。

........

縱使半身隱匿在陰影間,陸清言卻仍膚若凝脂、美目盼兮。

“我有道助三位青春永駐。”

話音未落,她勾起一抹淡笑,緩緩從身後拿出了那筆和那紙。

......

沉默裡,蘇翠率先發話:

“你莫開玩笑。”

她語氣裡帶了點惱怒,然眼底又是隱隱期待,

“說大話也不害臊。”

然陸清言卻並未直接回答她的話題,反倒微微一笑:

“若我也能做到那詞人之功效,記錄諸位之美,諸位可與我回瓦舍?”

......

猶豫半晌,蘇翠開口:

“當然,倘若你能辦到。”

聞言,陸清言卻像是如釋重負一般,長泄口氣。

“諸位俟我片刻。”

言畢,她便把那宣紙平鋪在地,就著那堅硬木地板,直接動起筆來。

......

“她能寫出甚麼好詞。”

一旁,張鸞同程池交頭接耳,話裡話外都是隱隱不屑。

然離陸清言最近之蘇翠,卻是麵露驚異,愈發仔細地瞧起陸清言的動作。

.........

隻見陸清言並未寫詞之意,相反地、她第一筆就用那墨,濃墨重彩地在紙上甩了一下。

昏暗光線下,那雙纖纖素手,輕持畫管,筆鋒微蘸墨沈,乃於素白宣紙上,輕輕勾勒。每落筆皆流暢有力,若訴其心曲。其眼神深邃明亮,顯見其對藝術之熱愛與執著。

陸清言此刻心無旁騖,儘是隻管自己筆下——一落、一點、一暈、一染,每筆一氣嗬成、行雲流水、彷彿有靈性一般;她時而輕蘸清水,時而勾勒輪廓;時而調和色彩,時而揮筆疾書。

一張一弛、一鬆一緊,栩栩如生的人像,竟就那麼在她的筆下,鋪陳開來。

.......

蘇翠已然無話可說。

張鸞、程池也漸漸止住了話頭。

但見那原本空白一片的宣紙上,如今已有了人的雛形——再一潑、一灑,連神韻都被還原得惟妙惟肖。

——陸清言正以畫錄其美。

.......

平鋪的宣紙上,畫中人彷彿躍然於期間。

陸清言不論神態抑或光影都捕捉得恰到好處,彷彿隱約看去,畫裡的三人或喜悅、或嬌嗔、或憤怒、或無奈。

她以自身女性的視角,原原本本地還原了她們的美。

......

墨沾於手上,然陸清言全然不顧。

最後一筆落筆、收尾。畫作完成。揩了揩額間的汗,陸清言也抬頭,笑著仰望眾人:

“可乎?”

長久的沉默。

......

半晌,纔是那蘇翠開口,她聲音很輕,極其小聲道:

“多謝。”

陸清言起身,將地上之畫遞給在場的三人。

“憑此,能否同我同回瓦舍?”

對視一眼,三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

顧左右而言他,蘇翠道:

“你在何處學得這作畫?”

陸清言總不可能如實相告是自己過去追星時為了給自己的愛豆繪製飯圖,畫著畫著練出來的。隻好笑了笑,偏過頭:

“自學而已,雕蟲小技。”

三人又輕輕笑了。

........

笑聲漸止,蘇翠方纔開口:

“若回瓦舍,你能每日同我們作畫嗎?”

“當然。”

陸清言忙不迭應道。

“每日?”

“每日。”

蘇翠聞言彎了彎眉眼,在燭火下更是美豔攝人心魂:

“那就——”

“恭敬不如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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