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辛海棠 作品

第365章 射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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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允熥已經看到了蜀軍的動靜。

在那兩條從敘州城門延伸出來的木牆之下,大量蜀軍正在通過長長的道路。

人群中,還有一些奇形怪狀的蠻人。

朱允熥知道,這多半是當年諸葛孔明收服的南蠻,一直在為川中的曆代主宰效命。

朱允熥有望遠鏡,而其他將軍冇有,隻能儘力向敘州方向張望。

秋雨臉麵的黑夜之中,隻能看見滔滔長江在反射著燈籠火把的光芒。

茫茫雨水中,隻見長江兩岸到處是大隊大隊的士兵在奔跑行走。

江水上的木排缺了個口子,但蜀軍也並非冇有預案。

一條木排被繩索拖了過來,有蜀軍士兵正在拚命修複。

而在其他的木排之上,隻見一片人頭湧動,密密麻麻站的全是蜀軍士兵。

在岸邊的橋頭堡附近,列陣以待的蜀軍士兵站在雨水之中瑟瑟發偶。

蜀軍的軍法隊拿著鬼頭刀在巡視著,這些由蜀軍精銳組成的軍法隊氣度森嚴,很多蜀軍從來冇看他們笑過。

徐州城外地方不大,蜀軍憑藉地形優勢,把方陣擺得很厚重。

這副嚴陣以待的模樣,一看就是難纏的硬骨頭。

而且在這樣厚重的步軍陣列後麵,還有一隊隊蜀軍輕騎作為後備力量。

隻是明軍同樣冇得選。

打通了敘州,就能進入一馬平川的蜀中平原。

打不下敘州,百戰百勝的皇室精銳就要受到一個偌大的汙點。

明軍此次出征的,都是精心挑選的精銳,自然不會出現什麼怯戰情緒。

雨幕中,士兵們人人頭盔淌著雨水,頭盔頂上紅纓被雨水淋得軟塌塌的耷拉下來。

士兵們默不作聲的向前走著,一雙雙鞋子踩在泥濘的道路上,發出吭哧吭哧的悶響。

而蜀軍那邊也同樣沉默,就像長江邊的一塊大石頭。

蜀軍士兵的嚴防死守,表明瞭他們不屬於明軍的決心。

朱允熥向周圍的將軍們喃喃說道:“叛軍的抵抗意誌很強,今晚恐怕將有一場惡戰。”

李唯義故作輕鬆的說道:“陛下以前說過,咱們打得就是精銳……蜀軍要是一觸即潰,恐怕兒郎們還殺的不夠痛快呢。”

朱允熥咧嘴笑了笑,眼神依然凝重。

如果是晴天,朱允熥相信這場敘州之戰,就算不是單方麵的屠殺,也絕對是摧柯破朽。

但是這鬼天氣啊……

朱允熥還不得不發起猛攻。

如果時間拖下去,誰知道上遊會不會突然爆發一場山洪?

照時間計算的話,自己在荊襄一帶的佈局也該開始了。

所以不能再拖了……

長江之上,一條條木筏衝風破浪,直撲蜀軍水寨!

這些木筏順流而下,在江水中越來越快。

明軍抽調出來的陷陣精銳,其中有三分之一是跟著朱允熥一路打過來的。

木筏上的所有人都是善於遊泳的猛士。

在每條木筏上都用厚帆布和細鐵絲網製成了船篷,在一些視窗或者船槳的重要位置,還支架起了盾牌作為防禦。

明軍從盾牌的縫隙之中四處檢視,同時用油布遮住弩機,免得弓弦受潮。

木筏上的校尉們大聲喊著號子,鼓勵槳手加快速度。

在每條木筏上有十六支槳分成左右兩邊,由槳手奮力劃動船槳,讓木筏越來越快。

秋雨中,那些槳手打著赤膊,肌肉一塊塊鼓起,頭上竟是熱氣騰騰。

在木筏之上,除了船工之外就是明軍士卒。

在江麵上作戰,重甲就不用考慮了。

士兵們人人穿著方便遊泳和近身格鬥的短打扮。

在士兵們頭上,用紅帶子紮出額頭,敵我雙方一目瞭然。

而明軍士兵們的腳上,是輕便的布料與樹皮紋一起混編的鞋子,鞋底用棉布條纏繞幾圈,以便廝殺的時候增加腳底摩擦力。

木筏一路猛衝,明軍士兵拿著各種兵器,準備從衝上木排血戰一場。

而那些兵器,從短劍、匕首,到鶴嘴鋤、破甲錘等等不一而足。

水性精熟的明軍將士除了攜帶短兵器,還拿著一麵麵盾牌。

木頭盾牌在水上作戰可是好東西,不但能阻擋羽箭,還能在落水的時候充當救生板。

明軍將領李成的注意力不在對麵的水寨上,而是在岸邊。

木筏船隊已經到了敘州城的控製區域,距離兩岸大約五十步距離。

在這個距離上,李成已經能看到一些蠻人在呼號奔走。

那些蠻人渾身透濕,身體冒著白氣,臉上帶著猙獰的麵具,喲呼喲呼的怪叫聲聽得很清晰。

李成不是正規的行伍出身。

李成當過水賊,賣過私鹽,操船弄槳、水上搏殺的經驗他是應有儘有。

此次明軍出擊,李成毛遂自薦,打算帶領麾下的弟兄多個頭彩。

但李成這麼做,卻不是為了自己的功名利祿。

靖難之役,李成的家鄉陷入戰亂,難民們在死亡線上掙紮。

李成當日見到兵災戰火之中各種各樣的慘事。

李成決不能讓這些叛賊重新再席捲天下!

正在想著,李成一抬頭,隻見細細綿綿的雨霧之中,橫跨江岸的木排水寨已經清晰可見。

在那些木排上,無數蜀軍人馬正嚴陣以待!

李成同樣也不甘示弱,他瞪著眼睛大喝:“兄弟們,加一把力氣,衝過去!”

心急的李成催促著木筏加快速度,而岸邊的明軍和蜀軍還冇碰麵,戰鬥立刻就爆發了……

蜀軍前排的兵馬是蠻族的勇士。

這些蠻族士兵披著厚重而油膩的衣服,外麵套著皮甲。

由於皮革硝製的手段並不高明,所以皮甲發出難聞的氣味。

那些善於狩獵的蠻族士兵張開弓弦,搭上塗了毒液的羽箭,弓身微微抬起,朝著明軍木筏就是一輪箭雨灑出。

蠻族射手性格粗豪,根本不會刻意去保持弓箭的乾燥。

所以他們在雨中列陣等候了這麼久,弓身和弓弦吸了水,弓弦變得鬆軟起來。

而那些羽箭的尾羽被雨水浸透,發射出去的時候變得比平時重些。

所以這一輪箭雨射出,冇有捱到軍士兵半點半點,就紛紛落入水中。

黑暗中李成隻聽見一片細密的羽箭破水聲,泛著微光的江水上出現了一圈又一圈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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