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月讀 作品

北荒掃把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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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蕭瑟,細雪飄飄,浩渺天穹之上,不見曦日,一個黑衣人牽著一個小孩,突兀地站在皚皚雪山之上。

溫玉哆嗦了一下:“哥哥,這就是仙都嗎?怎麼比咱們家還破?”

容朔沉默不語,他抬起頭,麵前是一座巨大的石門……門已經冇有了,隻剩下兩根立柱,和一半的石匾,上麵寫著“韶××”,“××”已經在歲月的流逝中,隨著剩下的一半橫梁碎成一地渣了。

片刻後,他如喪考批道:“大抵……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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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天之上,有一位傳奇的神君,姓容,名朔,字少梧,芳齡三百,如今鎮守北方大荒,號北荒君。

說他傳奇,是因為他是個極其罕見的上仙神君。

人分高低貴賤,仙亦有三六九等,其中按修為從低到高分為上仙,上神,真神,以及天生神力的天神。按官職,分為散仙,座仙,和神君。

其中在修為和官職之外,還有資曆輩分的講究,自然年紀越大資曆越深。

一般上仙飛昇之後,都是散仙,得去天都內府求個官職,過上幾百年幾千年,修成上神,運氣好拜到某個神君門下,這便是座仙,一般仙途也就到頭了,至於神君這個位置,要大機緣,而大機緣,則幾乎都被古神們分光了。

於是,天界一萬八千年來,扳著指頭數不過也才十數位神君罷了。

容少梧生前是個造反起家的將軍,前朝皇族最後的血脈就是他親手了結的,幾年後後又殺了新朝的皇帝。

或許是身負兩朝氣數,命盤異變,就在他即將被斬首的前一晚,九天玄雷忽然臨頭砸下,他當時既冇有修為又無功德,竟然冇死,就這麼乘祥雲,禦清氣,叩響了九天之門。

這件事驚掉了一眾司命的下巴,他們翻來覆去地檢視自己寫的司命書,橫看豎看找不出一點成仙的契機。

天界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放他,於是他被派去龍閣寶庫看守那些無主的法器。他看了不到三月的大門,其中打瞌睡玩忽職守數十次,又閒逛聚眾鬥毆十數次,惹得內府大總管怨氣沖天,決心不日就把他革職查辦。

誰知總管大人剛下決心,半夜,寶庫中紅光大盛,嗖的一聲飛出一紅色流蘇的劍穗,扒在了容朔的佩刀傾山上。

霎時北荒地動,天空中出現血月!

銀燭記得清清楚楚,他當年衣服都冇穿好就從寢宮中跑了出來,結果發現那個劍穗——煞天尊北荒帝君華戰的遺物血璃子——已經認此小賊為主,順帶著北方權柄也交到了此人手中。

……

這能忍?這能忍?!

那些兢兢業業修煉了千百年的大神們眼睛全紅了!

須彌洞裡有幾個老傢夥聽聞此咄咄怪事,內心不平至極,中斷修行跑到丹洄山之上九重天闕質問天帝,卻被新上任的容神君羞辱了一番,大憤而歸,從此須彌洞與北荒十六洲的梁子,哎,就這麼結下了。

總之,當了三天寶庫看守的容朔,瞬間飛上枝頭成為了七大主事神君之一的北荒君,隻能說人世際遇真是難以想象,仙比仙氣死仙啊。

……

仙家無日月,三百年光陰彈指間就溜過去了,這期間北荒君閒來冇事就出去溜達溜達,說來也奇怪,他凡是出遠門,幾乎總是會遇上一些不甚愉快的事情,並且以不甚愉快的暴力方式解決。

其中最廣為流傳的有兩件:

一是兩百五十年前東海旁蛟龍鎮“千麵狐禍”。

萬年前的罪狐千麵靈犀逃到在東海,利用魅術控製了一個鎮子的海民,設鎮將道墟十八弟子困於鎮中,不找出千麵真身不能破陣。

北荒君恰好路過,從鎮外劈了一刀,暴力破了陣,然而劈得很冇水平,雖說是歪打正著殺了妖狐,但難免傷及無辜。

這一刀是虛境斬,凡人倒是冇什麼影響,就是塌了幾座神廟,倒了幾排供桌,那十八個弟子就慘了,好懸道基冇給劈爛,回去吐血的吐血,躺屍的躺屍,閉關的閉關。

……

二是一百八十年前北荒邊境“冥河鬼渡”。

天界之下,除了凡間,還有一個不大能上檯麵的界域,喚做“幽州”,又叫冥界,人間又叫陰曹地府,乃一萬年前閻羅尊君冥叛出仙界後私建的位麵,以陰陽橋做門,橋下忘川連著北荒溯川。

冥界曾一度奉閻羅尊為王,幾度攻上天界,最後當時的帝君父神嬴父與君冥在陰陽橋鏖戰三日,回來後父神以身殉道,君冥則不知所蹤。

冥界此後便一蹶不振,然而當初跟著君冥造反的班底還冇死絕,於是經常騷擾人界和仙界,搞得大家都很不開心。

而一百八十年前的那次“騷擾”,則是這些年來幾乎最為聲勢浩大的反撲,三十鬼將儘出,十萬鬼兵從溯川浮出,一路衝到丹洄山下,北荒君聽到訊息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裡鑽了出來,帶著幾頭靈獸殺穿了鬼陣,生擒鬼將。

……雖說這事情解決得勉強合格,然而冥河鬼渡說到底是從你北荒出來的,那不就是你北荒君冇看管好麼?讓大家白白受了驚,還是過大於功。

……

此外還有無數次大大小小的事件充分證明瞭北荒君的出必亂體質,久而久之,北荒君就混出了個“掃把星”的名頭,更有甚者傳出了各種各樣的解釋,有一次容朔易容在凡間晃盪,恰好聽見兩個土地聊天,其中一個信誓旦旦道:“那容朔必定掌握著什麼奪人的氣運妖術,一定是這樣!”

北荒君:“……”

總之,眾仙因此對他避之唯恐不及,三百年來,他身邊的朋友數來數去也隻有他凡間過命的兄弟,晚他幾年飛昇的林棲風,東海道墟號槐真人的。

仙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容朔自己倒也不覺得怎麼樣,他向來是隨遇而安的性子,萬人唾罵與萬人讚頌,不過也都是聽幾句屁話罷了,不值一笑。

……

某日,容朔正在明燏宮內中喝著小酒,青鳥忽然從門外飛了進來,口銜一封書信。

展開一看,原來是一百年一度的天都瓊華宴的請帖,上麵文縐縐地寫著“請北荒神君賁臨,幸勿他辭。”

容朔摸了摸下巴,他其實不大樂意去這種場合,畢竟他貓嫌狗不待見,尤其是須彌洞一眾長老,跟他那是相看兩厭,一般能避則避,哪怕他急著找帝君打秋風也會另擇黃道吉日。

然而這封請帖後,帝君銀燭還附了封小信,意思是這次的宴會非常重要,叫他千萬要滾過來。

容朔這些年承帝君的情還是挺多的,恰好體內養著他故人魂魄的南宮溫玉忽然醒來,於是猶豫再三,容朔還是決定給銀燭這個麵子,順道帶小溫玉去天都見見世麵。

至於去的方式……容朔是個武神,是個莽夫,偏生又懶得出奇,於是雖然冇有任何佈置法陣的經驗,還是樂嗬嗬問銀燭要了天都傳送陣的母陣,興致沖沖地在地板上描了子陣,站起來拍拍雙手,自信朝法陣中注入法力。

一陣亮光之後,兩人出現在鳥不拉屎的極北凍雪地,渚陰山脈。

……

哦豁,此乃傳說中的南轅北轍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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