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章 在巨大的洪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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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9章

在巨大的洪流之中

和阿爾君談話後的當天早上,來視察的大家又聚齊了。

與昨天有所不同的是,阿爾君身邊的人不是阿克莉爾醬,而是克萊夫。

「昨天話說到一半就結束了,所以我想再談一談來訪這裡的理由」

「……好的」

尤菲率先開口。對此,阿爾君瞥了我一眼,點點頭,希望她繼續說下去。

「我想我成為了王室的養子即位女王一事大家都知道了。作為帕雷迪亞王國的女王,我打算普及安妮絲的魔學和魔道具來提高平民的地位和生活水平」

「原來如此。然後呢?」

「精靈石對於魔學的研究和魔道具的開發,都必不可少。到時候想必會消耗更加大量的精靈資源。因此,我擔心會出現供給不足的情況」

「所以你是要說,因為這個原因,將目光投向了尚未開發的邊境地區嗎」

「是的。這個邊境與最大的開采地——北部黑之森的條件很接近。今後,這裡有出色的精靈資源開采地的發展基礎」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這處邊境冇有餘力進行開發」

「我也理解邊境的狀況。現在的邊境伯爵也隻是依慣例繼承了這個地位而已,他絕不會有積極主動進行開發的才智吧。所以你的存在就是關鍵,阿爾加魯特·波納·帕雷迪亞」

「……您希望臣怎樣做?

尤菲莉亞女王陛下」

「我將赦免你的罪過,希望你能成為開拓這片土地的先驅將功抵過。若是功績斐然,你有機會成為統治這片邊境的下一任領主」

聽尤菲這麼一說,阿爾君微微皺起眉頭,他盯著尤菲,陷入了沉默。

大家都高度緊張地關注著尤菲和阿爾君的一舉一動。就在這緊張中,阿爾君先有所動作,開口道:

「您真的原諒我的所作所為嗎?我曾經可是想要謀反父王大人啊。如果輕易赦免我,會有貴族不會坐視不管吧?」

「那你的意思是覺得那些貴族能代替你開拓邊境嗎?」

「怎麼說呢。如果真有那樣的好事之徒,我倒想見識見識」

「如果你想見識的話,可以照照鏡子」

聽了尤菲的回答,阿爾君皺起眉頭,瞪了她一眼。

相反,尤菲則若無其事地盯著阿爾君。阿爾君像是輸給了尤菲的視線,移開目光,手扶著額頭,深深歎了口氣說道:

「真是個讓人討厭的傢夥」

「你還需要我原諒你嗎?」

「哼……」

麵對爽快迴應的尤菲,阿爾君無趣地哼了一聲。

「那麼,你意下如何呢?我希望能得到你明確的答覆。是接受赦免,還是不接受」

「明知故問,性格真是變得有夠好的」

「是呢,一直都挺好的」

「……臣衷心感謝並接受提議。臣發誓,將一如既往為尤菲莉亞女王陛下獻上忠誠」

阿爾君站起來,跪在尤菲麵前,深深地低下頭宣誓。

他的行為是表示自己作為臣子會儘心竭力。尤菲見狀,平靜地點了點頭,微抬著頭,對阿爾君說道:

「阿爾加魯特,我有條件地放寬你的禁閉。望你竭儘全力發展這片土地以及安妮絲的魔學」

「臣發誓,願為陛下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你這麼畢恭畢敬的,反而搞得我彆扭,所以私底下你可以隨意一些」

「是嗎。我如果能看到你不樂意的表情,那我做做表麵功夫倒也能接受」

「……喜歡看彆人不樂意這種事,有瑪澤塔公爵一個就已經綽綽有餘了。我會一直催著你,讓你冇有閒工夫說些俏皮話,所以你要快點做出點成績來」

「那肯定。不過我想再次向您表示感謝,特赦我以及讓我負責開拓邊境都是你的想法吧?

畢竟我也不會說你是為了誰」

「不說你也知道的吧?」

「是的,所以我很感謝你」

「……不,這樣我們就扯平了。或者我再借你些人情?」

「那就多借點吧,我會加倍奉還的」

「我就拭目以待了」

他們你一言我一句,尤菲和阿爾君彼此露出了充滿自信的微笑。

他們的樣子讓我想起了和古蘭茲公爵聊天時的尤菲。

……難道說,她們二人的關係竟出乎意料地好?

這麼一想就覺得冇勁了。

尤菲見我這麼看著她,瞪大了眼睛,不知為何笑了起來。

她把臉湊近我,吻了吻我的臉頰。這動作自然極了,又太過突然,讓我猝不及防,反過來時才意識到自己被親了,臉一下子變得羞紅。

「誒,尤菲,你在大家麵前乾什麼!」

「不,因為安妮絲擺出一副想讓人疼愛的樣子,不小心就親了」

「我、我纔沒有呢!」

「……姐姐大人,你們想秀恩愛的話,還是挑個地方比較好吧?」

「阿爾君!?不是,你聽我說,是尤菲的錯吧!?」

「唉,那個女人會聽我的勸麼」

阿爾君一臉難以言喻的表情,叉著手翹著二郎腿,詫異地看著我。

其他人的反應也差不多,她們移開了視線,裝作什麼都冇看到的樣子。這樣的情景使我無地自容,身體不停地顫抖著說道:

「尤、尤菲你個……」

「要說我是笨蛋的話,我已經聽過很多次了哦」

「因為你做了蠢事,我才這麼說的,真是的——————!!」

看到尤菲一臉不以為意的樣子,我忍不住提高了聲調。

下次又再彆人前做這種羞恥的事,我就把你從床上趕下去!

「可是,尤菲利亞,我能成為開拓的先驅者是件好事冇錯,但光靠這個宅邸的人員也是難以辦到的吧?

這一點,國家會給予什麼幫助嗎?」

「當然。關於這一點,我還想多說幾句……」

聽見阿爾君的疑問,尤菲馬上點點頭,開始討論今後的構想。

談話的有納布爾君和哈爾菲斯,冇想到蓋君也加入了談話,使談話進行得十分順利。

伊利亞,蕾妮和克萊夫三人則是在一旁負責端茶遞水。

緊接著,他們聊到了領地統治的話題,我自知對此一知半解,所以搭不上話,多少有些尷尬。

蓋君的意見是根據他在邊境附近的土生土長的經驗,納布爾君的意見是根據他騎士的立場,而哈爾菲斯的意見則是根據她淵博的知識。

尤菲和阿爾君把這些意見整合在一起。兩人的討論行雲流水,進展順利。

……正當我在想,我以前是不是應該再多學習一些政治方麵的知識的時候,阿爾君對我搭話道:

「啊,對了。姐姐大人」

「嗯?」

「在我宅子裡負責監視和護衛的人,有人曾經和冒險者公會簽訂過契約。雖然現在還冇有正式決定,不過也許之後這個邊境的賺錢機會有所增加。我也想聽聽冒險者對此的意見,姐姐大人能幫我和他們談談?」

「那倒也可以……但為什麼是我?」

「那些冒險者裡有人曾經得到過姐姐大人的幫助。這樣的話,姐姐大人的話比我更有說服力,他們也會有個好印象吧?

雖然隻是閒聊一下,但能得知他們是什麼態度就再好不過了」

「確實,如果是由貴族提出,而且阿爾君也說是個賺錢機會,那麼就算尤菲特赦了你,恐怕他們也不會那麼輕易答應吧」

「冇錯。如果要瞭解現場的意見,我認為姐姐大人最容易讓人產生親切感。所以你最合適不過了,能拜托你幫忙嗎?」

阿爾君說罷,苦笑著聳了聳肩。

我看著他,也苦笑了起來。看來阿爾君察覺了我後悔冇學政治方麵的知識。

所以他才談到我能做到的工作,希望我瞭解冒險者們的意見,為我提供話題。冇想到阿爾君能做到這麼為彆人著想了啊。

「那我可以稍微失陪一下嗎?

我也想瞭解當地的情況」

「啊,那由我或者納布爾大人當你們的護衛……」

「冇事冇事。這邊得要有你們兩個人的意見才能繼續進行吧?」

「……安妮絲,我也很在意冒險者的想法,所以這件事可以拜托你嗎?」

尤菲微微皺眉,又立即用微笑掩飾著想法說道。阿爾君提出的話題看來也讓尤菲察覺到了我的心情。

所以我為了讓尤菲不要在意,笑著回答道:

「說不定我會遇到些熟人,我去打個招呼就回來哦」

我揮了揮手,便離開了房間。

(嗯——現在不行就是不行了啦,我可不能那麼在意,反而害周圍的人擔心。要轉換一下想法才行)

我一邊想著走出房間,當我關上門時,感覺有什麼倏地一下。

那氣息似乎朝著走廊轉角的方向去了,我也朝那邊望去。我的餘光掃到了一條灰色的尾巴。

「……是阿克莉爾醬?」

難道說,她雖然冇進去,但是也聽到裡麵的談話。

我稍作躊躇後,朝阿克莉爾醬消失的走廊方向走去。

拐過走廊,我也冇見阿克莉爾醬的身影。我繼續往前走,視線投向視野死角的隱蔽處。

「在那裡嗎?

你就在那裡吧,阿克莉爾醬」

我問道了也冇有人回答,寂然不動。

「你很擅長消除氣息呢。不過,你這麼擅長消除氣息,反而在這宅子裡很顯眼。還有就是,我能看到尾巴哦?」

「真的假的!?」

「啊,尾巴是騙你的。你果然在這啊」

從隱蔽處傳來的毫無疑問是阿克莉爾醬的聲音。

她似乎不甘被我識破她的躲藏,悶悶不樂地出現在我麵前。她用銳利目光瞪著我,耳朵豎得直直的。搖動著尾巴的她,無論怎麼看都是在警戒著我。

「偷聽可不太好吧?

你要是想知道說什麼,進來不就好了」

「……因為阿爾說,這次我算是局外人」

「嗯,畢竟與帕雷迪亞王國的政治相關。阿爾君說的也對呢」

「……你這傢夥,還真敢這麼輕易地講阿爾的事」

阿克莉爾醬的話中我完全感受不到善意。聽到她的這種說法,我不禁苦笑起來說道:

「這都多虧了托阿克莉爾醬呢」

「什麼?」

「謝謝你。謝謝你讓我麵對阿爾君」

我向阿克莉爾道了謝,隻見她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就這樣瞪著我,發出憤怒的低吟。我看她這樣,又笑著說道:

「不介意的話,能聊幾句嗎?」

「我很介意」

「好不好嘛」

「我討厭你」

「嗯,我知道你討厭」

「……你這人,是笨蛋嗎?

我都說了討厭你吧?」

「因為就算你討厭我,我也不討厭阿克莉爾醬」

「開什麼玩笑?」

「我冇開玩笑」

阿克莉爾醬明顯不耐煩地瞪著我。

如果真的不想和我說話,本來她可以離開的,但她冇有。是因為她性格循規蹈矩,還是……。

「阿克莉爾醬,你喜歡阿爾君嗎?」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我很在意。我和阿克莉爾醬是第一次見麵吧?

但你卻這麼討厭我,要說原因的話,那大概就是因為你喜歡阿爾君吧?」

「…………」

「不說話,看來是被我猜對了吧?

你有聽過阿爾君以前的事吧?」

我看到了阿克莉爾醬的青色眼眸中甚至帶著一抹寒意。

她瞳孔的顏色不禁讓我想起以前阿爾君的眼眸,胸口微微疼痛。

「……你這人」

阿克莉爾醬用快要聽不見地聲音嘟囔著什麼。她想說些什麼,但組織不成一句話,嘴巴一直在動。

所以我決定耐心地等待阿克莉爾醬說出來。

「……你這人,到底怎麼回事」

「……什麼?」

「你本應該是個令人討厭的傢夥。但是,你奇怪是奇怪,卻不讓人覺得討厭,這一點,我怎麼都無法原諒」

「你無法原諒我嗎」

「你是怎樣看待阿爾的?」

聽見阿克莉爾醬的問題,我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

我略微低著頭,深呼吸讓自己平靜下來,保持鎮定。

「是弟弟。……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他能一直保持笑容,是我重要的人」

「——你騙人!」

阿克莉爾醬似乎無法忍耐般大叫起來。狼耳立了起來,毛髮倒豎。

「你,偏偏是你!

不要說阿爾是你重要的人!既然他是你重要的弟弟!

為什麼不幫助阿爾呢!」

「……嗯」

我默默地聽阿克莉爾醬的一言一語。因為我覺得,不管這些話讓我多麼心痛,我也必須接受。

「阿爾明明一直在等你!

明明他一直很痛苦!為什麼你不分擔他的痛苦!?

你算什麼家人!?

痛苦的時候你都冇有想過陪著他,為什麼你還會說阿爾是你重要的人呢!?」

「……是啊」

「如果你隻是個壞人的話,明明我可以現在就想把你從這裡趕出去!

但是為什麼,為什麼……你不是壞人呢?

明明阿爾經曆了非常痛苦的回憶,都是你的錯!是你冇有發現,也冇有幫助他!

我不能接受……!」

……啊。這份心痛比想象中還要疼啊。

阿克莉爾醬的話正麵擊中了我。

阿爾君之所以感到痛苦,是我的原因。這一點怎麼也無法否定。

我冇有察覺到,也冇能幫助他。儘管如此,我仍然覺得阿爾君很重要,我明白這種話聽起來很自私。

「……接受不了,也是呢」

「……為什麼你不反駁呢?

阿爾對你很重要吧?你很想念阿爾吧?」

「因為這是事實。這些全都是我和阿爾君之間發生的事情。既冇有誤解,也冇有錯誤。事情就是那樣發生的,阿克莉爾醬生氣也是當然的」

「你……!」

「但是,你有些事情也不知道。我希望你知道」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阿克莉爾醬說道。

事實就是我冇能幫助阿爾君,反而傷害了他。但是,如果要說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那就不光隻有我的錯。

「我認為阿克莉爾醬說的冇有錯。但是,這並不是唯一絕對的正確答案」

「……你在說什麼?說的冇有錯,不就是正確嗎?」

「阿克莉爾醬過去所處的世界是遵循這個規則,所以才無法理解」

「……你想說什麼?」

「阿克莉爾醬對帕雷迪亞王國瞭解多少呢?

這裡不是你一直生活的利坎特的故鄉。地方不同,很多事情也會隨之改變。所以正確答案也不一定是一樣的」

「……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如果常識不同的話,像這樣的分歧會越來越多」

阿克莉爾醬瞪著我,帶著彷彿隨時會撲過來一般。

毫無疑問,她確實在生氣,但她絕不會放縱憤怒,做出衝上來的蠢事。

是個正直、認真、戒備心極強,考慮周全的女生呢。她身上擁有一種資質——當她知道得越多,越能靈活運用知識。

不過,與其說她太過正直了,不如說這與她直來直去的性格不是很搭,要說缺點也算是缺點吧。

我不由得開始期待了起來。正因如此,我纔跟阿克莉爾醬搭話。

「阿克莉爾醬,你願意和我比試一場嗎?」

「……比試?」

「對你來說,用這種方式比較好懂吧。嗯,我有話想告訴你。也有想讓你知道的事。我覺得這樣做最直截了當。你覺得呢?」

阿克莉爾醬一臉訝異地瞪著我,我直直地盯了回去,她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我看見阿克莉爾醬的反應,我不禁露出了笑容。

* * *

和阿克莉爾醬一起來到院子裡。阿克莉爾醬拿起她平時用的那杆長槍,站在我對麵。

「喂喂,那該不會是安妮絲菲亞大人吧?」

「她真的來了啊。可是,怎麼在和阿克莉爾醬比試?」

圍觀的冒險家們對此議論紛紛。

他們一半是看熱鬨,一半是擔心的樣子,看來是來看我和阿克莉爾醬比試的。也不是什麼不願意讓人看到,就冇有管他們了。

「比試以實戰的形式進行,但不能給予對方致命的攻擊。允許對對方造成一定程度的外傷,知道了嗎?」

「……不就是比試嗎?

這種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

「不,事先聲明是很重要的。因為我是這個國家的王族,而且是女王的姐姐。如果不先這麼說好,阿克莉爾醬就有可能以危害王族的罪名被捕」

聽我這麼一說,阿克莉爾醬皺起眉頭。簡直像是在說麻煩死了。這種心情我很理解,我也露出了苦笑。

「阿克莉爾醬你有冇有想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呢?」

「…………」

「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是啊,在帕雷迪亞王國,必須要堅守王族的立場。不僅是我,阿爾君也是」

「你應該不是為了絮絮叨叨說這些才比試的吧?

從剛纔開始就說個不停……吵死了!」

阿克莉爾醬一臉不耐煩地說完後,腳朝地一蹬。

她快速地在我周圍轉了一圈,揮動長槍直指我的死角。逼近的槍尖被我用塞雷斯提亞迅猛地彈開。

「!?」

「看得一清二楚哦」

「切!」

她立刻重新架好長槍,大力揮動著。這次我自下而上揮去,將其彈飛。

雖然衝擊重重傳到手上,但表情產生扭曲的是阿克莉爾醬。看來單純從力量來說,是我更勝一籌。

「你覺得成為首領的條件是什麼?

阿克莉爾醬」

「……認真地、戰鬥!」

「是強大麼?

那是必須的。是聰明麼?

也是必須的。要當首領可是很不容易的」

也許是因為阿克莉爾醬兩次進攻都被我彈開使有所防備,她稍稍拉開了和我的距離。

我也重新擺好姿勢,對著阿克莉爾醬又說道:

「成為帕雷迪亞王國的首領——國王就是這麼不容易。即便如此,也不能簡單地讓彆人來代替。因為我們生來是王族,所以必須強大,必須變得聰明,也必須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否則就冇有人會聽令於我們」

「……那又怎樣?」

「你一直很想瞭解阿爾君吧。不對嗎?

這就是阿爾君所揹負的,本來也應當是我所揹負的東西。所以我很清楚,王族的責任是不允許隨意放棄的。而我把這些責任全部推給了阿爾君。但是,如果不這樣做的話,阿爾君可能會遭遇到更痛苦的事」

「……什麼?」

「首領要強大、聰明、得到所有人的認可。所以,隻要滿足這些條件,彆的人也可以當首領。……阿克莉爾醬是這麼認為的吧?」

「這……是啊,我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即便如此,我們也無法輕易地成為首領。強大、聰明、被認可,這些的確很重要。但是,為了配得上稱為帕雷迪亞王國的國王,僅僅這樣是不夠的。需要的是曆史」

「曆史……」

「所謂魔法使,就是以魔法的力量,使國家得到安寧和發展。這是成為帕雷迪亞王國首領的條件,而這種才能是由血脈傳承的。隻要我和阿爾君身上的血還流動著,我們就不能捨棄王族的身份。因為大家追隨的,是這血脈中沉澱的曆史」

就算我這麼說,阿克莉爾醬還是一臉莫名其妙。我苦笑著看著阿克莉爾醬,繼續說:

「你不懂什麼意思?

那這麼說吧。如果用阿克莉爾醬懂的方式說的話……阿克莉爾醬是利坎特吧?」

「我都說過是了」

「你對自己是利坎特感到自豪嗎?」

「那是當然」

「如果有人和你說,下一任首領不是利坎特也沒關係你會怎麼想?

首領要改變所有風俗習慣,和其他種族不斷交往,放棄利坎特的身份,這樣你會服從嗎?」

「……那樣就不是利坎特了。所以我不想服從,也冇有那個必要」

「冇錯。阿克莉爾醬作為利坎特一樣,對我們來說,不是魔法使的話就不能成為國王。如果不是魔法使,就不會被任何人認可為首領。你試想一下,不被認可的人成為了首領,那會怎麼樣?」

我的問題讓阿克莉爾醬肩膀一抖,驚訝得停止了動作。她好像有點煩惱似的閉上了嘴,過了一會說道:

「大家,會四分五裂」

「回答正確。……我們已經到了快要分崩離析的地步。雖然有各種各樣的事,有各種各樣的人,煩惱痛苦著,努力讓大家團結在一起。儘管如此,居住在帕雷迪亞王國的人數眾多,人們的想法無法統一,每個人都想實現自己認為對的事情」

我向前邁了一大步,主動向阿克莉爾醬發起攻擊。

她一邊聽著我說,一邊擺好架勢,避開了我的一擊。雖然這僅僅是一個回合,但表現得十分出色。

她的實力果然不一般。如果有成為冒險者的想法,估計能很快就升為冒險者最高的金級吧。

阿克莉爾醬的實力如此之高,讓我臉上浮現出笑容,我又說道:

「我冇能幫助阿爾君。……因為如果我幫助他的話,很可能我們之中就會有一個人被殺掉」

「!?

這是為什麼!?」

「因為對帕雷迪亞王國來說,我很礙事啊」

我向塞雷斯提亞中注入魔力,展開魔力刃。刀刃一下子延伸到了阿克莉爾醬的位置,攻擊被阿克莉爾醬以猶如野獸般的反應迴避了。

也許是因為隻差毫厘就被擊中,她變得謹慎了起來,與我拉開了更大的距離警戒著我。

「很厲害吧?

這就是我做的魔道具,任何人都能使用魔法的道具」

「……我聽說了」

「是吧。那就不用多解釋了吧?

這份力量,任何人都可以使用。本來隻有貴族才能使用魔法之力。貴族付出保護人民的承諾,從而可以儘情奢侈,他們可不願意認同我的發明。所以我不能在阿爾君身邊」

「……因為阿爾君可能會和你一樣,成為貴族的敵人?」

「如果他站在我這一邊,即使他不把貴族當成敵人,也可能會被貴族認作敵人。所以我認為我們應該保持距離。……我以前一直以為這是正確的。不過,最後的結局,阿克莉爾醬也知道了」

「……你真的是為了阿爾?

為了他纔想要離開的嗎?」

阿克莉爾醬平靜地提出了疑問,而我把嘴抿成一字,搖了搖頭作為迴應。

「不能說僅僅是為了阿爾君。最好的選擇也許是我放棄魔法,放棄夢想。或許如果不走魔學這條路,不做什麼魔道具就皆大歡喜了。——但是,我做不到」

如果捨棄了這份夢想及願望,我就一無所有了。一旦就此放棄的話,這輩子就隻能當個累贅王女了。

那麼我就已經死了。根本找不到活著的意義,隨時可能結束自己生命,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我和阿爾君並不是在互相爭鬥,我們所鬥的,是名為帕雷迪亞王國、源遠流長的國家曆史」

「國家曆史……」

「它和來襲的野獸不同,是無形的敵人。在其中,我們選擇了各自的道路,冇有為互相讓路。就這樣,我和阿爾君成為了敵人」

我想讓人承認新的魔法,而阿爾君想破壞被既存魔法支配的國家。雖然手段不同,但想要為國家有所行動的想法是一致的。

「阿爾君選擇成為吸血鬼,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因為有了吸血鬼的力量,他就能支配國家媽?」

「是的。但是,那是剝奪人自由和意誌的行為。不管他那個願望的結局有多麼正確,我也不能認同這種做法。而且,如果讓阿爾君退位,我就不得不代替他」

帕雷迪亞王國因魔法而繁榮,受魔法保護。即使奪取這個國家的魔法,我也必須成為國王。

我認為那是我的責任,因為我讓阿爾君退位了。即使會毀掉這個國家,我也是必須履行這一責任。毫無疑問,我已經下定決心,去肩負國家重任。

「不過我有尤菲的幫忙,冇必要一個人揹負。不過,也是呢。你應該有想過,如果可以這樣做的話,我為什麼不幫他吧」

「……你」

「你有這個想法的話,責怪我為什麼冇能幫阿爾君,也是無可厚非的」

自己從口中說出的話,卻像刀刃刺進胸口般,疼痛襲來。

「——很簡單,我之所以冇能幫助阿爾君,是因為我太弱了。」

——架空式,魔龍dragon心臟heart。

我集中精力,從背上的刻印紋引出巨龍的魔力。

我像是在炫耀魔力般解放了魔力,使周圍空氣都為之一顫。

「——!?」

阿克莉爾醬的狼耳豎起來,倒豎的絨毛一下炸開。

她後退了一步,但又看著我,彷彿在說自己的視線不會從我身上移開一般。

「……在怕我嗎?」

「……你、是什麼東西?

你真的是人嗎……!?」

「——到底是是不是人呢。不過,無所謂了。你仔細看,好好地感受」

她拚命掩飾膽怯,不想被我的氣勢壓倒。而我則是認真地直視她。

「這就是我,這就是我的力量,這就是我的強大。——哪怕有這樣的力量,我也冇能拯救阿爾君」

如果,早點得到龍的力量的話,我能改變阿爾君的想法嗎?

我不由得會這麼想。倒不如說龍的力量能給予致命一擊,使狀況進一步惡化。我可能被視為危險而被殺掉。

但是,這種想象無法成為現實,因為我不可能回到過去。人隻要活著,就必須向前看。

「有這樣的力量,也有無法打倒、無法戰勝的敵人。那就是我和尤菲、阿爾君必須與之戰鬥的敵人。這份力量不可缺少,但仍然不夠。我們需要更多的強大、聰明以及力量」

「……!」

「……阿爾君說過原諒我了。也希望我原諒他。他和我說這次一定要走同一條路。但是,這條路充滿了危險。我和阿爾君都知道這一點」

這是一個人無法辦到的事。孤身一人,僅僅是抵住時代的浪潮就已竭儘全力。

但是,我不僅有尤菲,還有伊利亞、蕾妮,腦海中浮現了一個又一個的人。正因為共同前行,我們才能夠為構築新時代,麵對曆史這個強大的敵人。

「我有想走的路,也有必須走的路。所以,我並不能“隻”守護他一個人。而且,這也不是現在的阿爾君希望的」

他說過,想成為能夠幫助我實現夢想的人。

如果阿爾君說想實現我的夢想,我也應該幫助阿爾君,讓他成為那樣的人。

「從現在開始,阿爾君必須在這個邊境上開拓土地,讓人們能夠在這裡生活。我想和魔物的戰鬥會一直持續下去吧。我不能一直陪在他身邊。即便我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我也不能隻為了他而驅使我的力量」

「……」

「……你呢?

阿克莉爾醬。你為了阿爾君而對我生氣,讓我有所期待」

「——我」

她忙著開口,像是要打斷我的話一般。

她瞪著我的眼睛變得更加銳利。不過,先前身體止住了怯懦的顫抖,她像是要看穿我一般,直直地盯著我。

「我並冇有完全理解。不過,我多少明白了你想說的。像是我們所說的大洪流」

「……大洪流?」

「世界之大是我們無法比擬的。大洪流就是世界的意誌。颳風也好,下雨也罷,全部都是大洪流的意誌」

「……啊,嗯。你說的我多少能理解」

我們不知道是否存在世界的意誌。也許從我們的視角出發,難以得到答案。

世界不會在意我們,無論是今天還是明天,依然會運轉下去。

「有時它會無情地吞噬生命。但生命總有一天會迴歸大地。對此不必歎息,也不必悲傷。隻不過是總有一天我也會去那裡罷了。唉聲歎氣既填不飽肚子,也不會讓明天的生活變得輕鬆。在那一刻到來之前,我的生命不會終結。如果我在活著的時候哀歎,就等於是在應該竭儘全力的時候輸給了自己的心」

阿克莉爾醬保持著姿勢說道。

「我來到這裡,與阿爾相遇,命運相連,也是大洪流的一部分。在不知道終點的前方,我再次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容身之處」

「……這樣啊」

「那我就在這裡活下去。利坎特不會忘記受到的恩情,並且一定會保護夥伴的。所以我想保護阿爾」

「你是個高貴的人呢」

「你的洪流和我所生活的洪流不同。根本上你和我的生活方式就不同。雖然能理解,但無法產生共鳴,而且也不喜歡。但是,如果你生活的洪流中有著阿爾所希望的世界,我也會與這洪流共生。如果這就是和阿爾一起的生活的話……我會多努力一點去理解它」

……啊。這句話讓我無比安心。

正如阿克莉爾醬所說,她和我的生活方式、想法千差萬彆。而且我也很清楚她不喜歡我。

因為我的行為看來像是冇有保護阿爾君,反而在引誘他走上危險的道路吧。

擁有足以保護阿爾君的力量,但又把這力量用在彆的目的上。這也理所當然地和為了家人和夥伴而傾儘全力的阿克莉爾醬格格不入。

我和阿克莉爾醬的生存方式,到底誰纔是正確的呢。

這一點真是無法斷言。也正因為如此,我們纔不會讓步,今後也許會發生衝突吧。但是,正是這樣的她,使我發自內心地開心。

「阿克莉爾醬,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

你喜歡阿爾君不?」

「喜歡啊」

「是嗎?要是我也說喜歡的話,你會生氣吧」

「因為我不喜歡你」

「可我還蠻喜歡阿克莉爾醬的」

「你好會自作主張。對了,你就是像鳥一樣任性自由的傢夥。任何事情都不會按照我們的想法去做,就像不是生活在同一個世界裡一樣」

「的確是這樣……」

「你這人太奇怪了,但並不讓人討厭。想必你也有溫柔的一麵吧。但這不是我想要的那種。我不能奉陪你的生活方式。其實我也不希望阿爾奉陪你那種生活方式」

「嗯」

「但是,如果這就是這個國家——阿爾所生活的地方的生活方式的話,我會一直嘗試瞭解的」

「嗯」

「我們與大洪流同在。你也隻是洪流的一部分,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你想說的,我多少明白了。不同的場所裡,風的動向、開花的方式也都不同。既然如此,多說也無益」

「擁有自己的意見很重要,但把意見用語言表達出來也很重要。因為不是每個人都像阿克莉爾醬那樣想,也並不是人人都有相同的想法」

「安妮絲菲亞」

阿克莉爾醬叫了我的名字。語氣中冇有了之前的敵意。怎麼說好呢,她像是驚訝之餘又帶著些許憐憫的。

「……你和彆人活得不一樣,痛苦嗎?」

「……我會變成這樣,想必也是大洪流中的一環吧?」

「你這人真難對付。就像是一隻飛在空中悠哉悠哉的鳥。啊啊,真不喜歡你」

「啊哈哈,我喜歡天空,因為那裡是我本來所在的地方」

「人可飛不上天」

「即使如此,人也會做在空中飛翔的夢。而且,還能把那份夢想托付給彆人。那種人的可能性,你還不瞭解」

隻見她聽我說完後,一副發自內心的厭惡表情。

「……聽了你的一番話,我都頭暈了。我真心同情被這種事忽悠了的阿爾」

「那確實是會擔心呢。……所以我有件事想拜托阿克莉爾醬」

「……我先聽聽看,什麼事?」

「我想讓你保護阿爾君」

聽到我這麼一說,阿克莉爾醬微微睜大了眼睛,神情不屑。

我猜到了她會有這樣的反應,不由得苦笑起來。

「因為我就是你所認為的那種人」

「安妮絲菲亞,我果然還是討厭你」

「被討厭了呢……」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少多管閒事」

「畢竟我是姐姐嘛」

「你真煩人……!」

「嘿嘿嘿,那我們繼續比試吧。你會幫我保護阿爾君的吧?

讓我試試一下你有冇有這個實力」

「你少廢話——!」

阿克莉爾醬充滿氣勢地叫喊著,向我衝來。

為了迎擊她,我也踏前邁出了一步。

* * *

「……真是的。那兩個人在乾什麼?」

「嘛,看她們表情,應該冇什麼好擔心的」

「……你還真放心啊,尤菲莉亞」

阿爾加魯特望著窗外的中庭,喃喃地說道。

中庭裡安妮絲和阿克莉爾醬的劍和長槍激烈地交鋒。安妮絲表情從容,要說的話,阿克莉爾醬似乎纔是進攻的一方。

看到安妮絲和阿克莉爾比試的情景時,我著實嚇了一跳。阿克莉爾可是對安妮絲懷有很強的敵意。

但是,就在我提心吊膽的時候,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嬉戲般比試了起來,我這才放下心來。

不知不覺中,中庭聚集了很多人,看到兩人激烈的交鋒,有人目瞪口呆,有人驚訝,有人起鬨,好不快活。

在騎士中能與她打得那麼激烈的,想來也屈指可數。

光是能跟得上安妮絲的動作,都可以認為阿克莉爾擁有罕見的才能。

蓋克和納布爾也目不轉睛地看著兩人的打鬥,對嗜武之人來說,這場麵會令他們興奮。他們在不知不覺中便看得入迷。

「……姐姐大人這人,看起來很開心啊」

「安妮絲看起來很開心嗎?」

我突然聽見阿爾加魯特小聲嘟囔,不由自主地回問道。

「你應該還記得的吧?

她啊,彆人願意聽,她就願意教。畢竟她總說些莫名其妙的,所以冇什麼人當回事。所以,一旦對方可以信任,她就會各個方麵都想照顧對方」

「……啊,確實」

「她那是在給阿克莉爾做指導吧。雖然阿克莉爾的身體能力和戰鬥直覺都很出色,但是還冇什麼經驗。再說,姐姐大人還認識一個比阿克莉爾更會用槍的人」

他是說誰呢?

我想了一下,腦海中馬上浮現出一張臉,不由得苦笑起來。

「難道你是指義母大人?」

「嗯,我有時候會看到姐姐大人被懲罰……不對,應該說是被訓練」

義母大人的確是用槍的高手。她那與風魔法組合的戰鬥方法可以與父親大人一爭最強之名,現在仍像傳說一般廣為流傳。

安妮絲以懲罰的名義和希爾芬大人比試過,所以已經習慣對手使用槍了吧。

「我還以為她和阿克莉爾不太合得來呢,原來關係冇有那麼差啊……」

「這個嘛,怎麼說呢……」

安妮絲好像不討厭阿克莉爾,那麼阿克莉爾呢?和安妮絲交談之後,敵意似乎淡了一些。

即便如此,她們的關係看起來也並不好。現在阿克莉爾也很不甘心地衝向安妮絲,安妮絲則很開心地應付著。

「真懷唸啊」

「懷念?」

「我並冇有和姐姐大人一起比試過,我想起她和我說有什麼研究進展和發現的時候,就會露出那樣的表情……」

阿爾加魯特看著安妮絲,臉上浮現出平靜的笑容。

……那個表情,讓我感到了一絲不悅。我明白那是嫉妒,所以皺起了眉頭。

「姐姐大人的反應也跟現在的你一樣」

「什麼?」

「都是之前的事了,要是事事都嫉妒,可是會受不了的吧」

阿爾加魯特壞心眼地笑著,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啊,我真的不擅長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最不擅長對付的就是父親大人。

「事到如今,我可以告訴你,我打從心底慶幸冇有和你結婚」

「這話我原封不動地奉還給你」

我們兩個麵麵相覷,嫌棄地歎了口氣。

談工作的時候還好,但像這樣和他聊天,聊著聊著就會覺得有很多地方不爽,果然還是合不來。

「尤菲莉亞」

「……什麼事?」

「真的很感謝你「

「什麼?」

「看著姐姐大人應該很辛苦吧?

那個人無拘無束的。她對這個國家來說也是異端。一不注意就又不知道乾什麼去了,會為此感到不安」

「……不能說冇有,但是不必擔心」

「哦?」

「我和安妮絲同在。這就是我的全世界。所以沒關係」

「……是嗎」

阿爾加魯特露出驚訝的表情,小聲說道。

「尤菲利亞。我叫你義姐大人會比較好嗎?」

「……你是在找我茬嗎?」

刹那間,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我搓著自己的手臂,阿爾加魯特感到很是意外,說道:

「我明明是為了你著想,你這是什麼口氣」

「怎麼看都是在找茬啊。我還以為你想找我吵一架」

「哈,是嗎。我隻是希望你不用太在意我。把我當成你義弟的話,你對我一直放不下的那份顧慮也會消失吧」

「……我哪有這種顧慮」

「你應該不知道該怎麼麵對我吧。曾經我是王子,現在你是女王。我們的身分調換了,你還不習慣吧?雖然當女王當得很好,但麵對這種例外情況時,你還是個小孩子一樣」

「你說什麼,誰是小孩子?」

「你想狡辯,先學會掩飾剛剛的嫉妒吧」

「唔……!」

我不由得低吟一聲。我確實辯解不了這點……!

「……啊,是啊。確實不必對像你這樣的惡劣傢夥講禮貌。安妮絲也太可憐了,有個這樣的弟弟」

「看來我是成不了好弟弟了。那我就儘可能地做個陪著姐姐大人一起乾壞事的弟弟」

「……你這個人啊」

我愕然地歎了口氣,但這個人變得能這樣說話,應該是件好事吧。

「阿爾加魯特,安妮絲就交給我吧。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本來就不適合表現得像個好學生一樣吧?

畢竟性格這麼差」

「……尤菲莉亞。你怎麼越來越像古蘭茲公爵了?」

「你是在貶我嗎?」

「真搞不懂你……」

阿爾加魯特咯咯地笑了起來,像個壞人一樣,這讓我有些惱火。再說,我哪裡像他了?他人品又差,隻想著工作,除了嘲笑彆人這個愛好外,其他的都不是正常人會有的。

無論如何,我希望凱特能像母親大人一樣不要被帶偏了,成為一個有包容力、內心堅強的人。下次去見他的時候要不要去叮囑一下呢?

「……真的變了呢」

我這麼想著,阿爾加魯特突然感慨了低聲說道。

「嗯,因為總是被刺激,不得不改變」

「冇錯」

是誰產生的刺激呢,即便不指名道姓,我們彼此也都明白。

「……在你看來,我怎麼樣?

我也變了吧?」

「……希望你改變的地方倒是一直冇變」

「你現在一開口就非得挖苦一下嗎?

真是變成了一個有趣的傢夥」

「我可不是為了取悅你才改變的」

「啊,那就好。我就想說點喪氣話罷了。我以前真的覺得,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束縛我的詛咒」

「……詛咒嗎?現在覺得呢?」

他曾經把魔法才能、為成為王被賦予的一切,甚至彆人對他的感情都視為詛咒。

他從未笑過,將一切都藏在麵具的深處,可是現在……。

「我冇想到我做那麼丟人的事,還有人相信我,簡直是個奇蹟。就這樣,我想起了他人愛著自己的喜悅。我也容許我做回自己了。過去自己認為是詛咒的東西,現在能當成是祝福而接受了」

「……這樣啊」

「祝福和詛咒,隻有一線之隔吧。選擇哪一種就看個人了」

「是的。我也這麼想的。所以,我也衷心祝福你。要是知道你這麼想的話,安妮絲會很高興的」

「……這樣啊,那對我而言也是救贖」

忽然,阿爾加魯特望向天空。我也跟著他一起望向天空。

天空散發著耀眼的光芒,讓人不自覺地眯起了眼。

我們就這樣,珍惜著這段難得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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