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希望的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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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第六章
不希望的決意
——早上醒來真的糟透了。心情不斷變得憂鬱，我盯著離宮的天花板，深深地歎了口氣。
“……肚子，好疼……”
這絕對是壓力。啊啊，好討厭。作為王族，不得不學習的東西太多了。會麵的貴族用敬而遠之的目光看我，而且我不得不看清他們那探尋內心的虛情假意的話語的真意。
“……啊，好像今天不用做什麼。”
父王應該是看清我差不多到極限了吧。今天一整天我都冇什麼預定。我認為這是父親讓我好好休息的無言的資訊。
由於我過去是那種樣子，如果對父王說“在該撒嬌的時候就撒嬌”的話可能會被罵。但是，這樣下去我就要崩潰了。實在是過於痛苦，果然我不適合當王族啊，腦中滿是這樣的想法。
在我皺著眉頭看天花板的時候，我聽到了敲門的聲音。門打開後後露出了伊利亞的臉。看到癱在床上的我，她皺著眉頭歎了口氣。
“……早上好，公主大人。請問要不要準備早餐？”
“我吃……不過清淡的就好，口味太重的話大概吃不下……”
“我就知道您會這麼說。食堂冇有符合您要求的東西，還請到接待室來。蕾妮準備了茶。”
“謝謝，伊利亞，真的幫大忙了。”
“……這是我的職責。”
以不變的態度對待我的伊利亞讓我得到了一些治癒。她幫我梳妝打扮後，我們一起前往接待室。
接待室中，蕾妮用手指抵著嘴唇，低聲念著什麼。好像是在複習伊利亞教給她的泡茶步驟，還真是熱心啊。
“早上好，蕾妮。”
“啊，早上好，安妮絲大人。”
“好像在努力呢。伊利亞嚴不嚴格啊？”
“冇有，伊利亞大人對我非常好。”
“蕾妮記東西很快，很值得教。”
伊利亞在說蕾妮的事時似乎有些自豪。我心想，就這麼疼愛吸收得快的學生嗎，笑了出來，結果被瞪了。
“好像您想說什麼呢？”
“冇、冇有——？”
我為了躲開伊利亞的視線而背過臉，這時響起了敲門聲。聽到聲音的蕾妮去打開了門。
“啊，尤菲莉亞大人。歡迎回來！”
“我回來了。……又有什麼熱鬨的啊？”
從瑪澤塔公爵家回來的尤菲就在門外。房間裡的聲音似乎傳到了外麵，尤菲對蕾妮如此問到。蕾妮一副困擾的樣子，皺著眉頭苦笑著點點頭。
嗯，感覺尤菲回來後就一如既往了，這讓我鬆了口氣。
“歡迎回來，尤菲。”
“是的，安妮絲大人。……雖然很突然，我對安妮絲大人有話要說。能請您給點時間嗎？”
“？話？發生什麼了？”
“是關於今後的事。我拜托了父親大人，陛下他們也空出了時間。”
尤菲的話讓我繃緊了表情。尤菲通過古蘭茲公爵，讓父親大人他們空出時間，感覺絕對不會簡單結束。
雖然尤菲看起來跟平常一樣，但感覺有些違和感。心中總有些忐忑不安。
“我找到我該做的事了。我想讓安妮絲大人，以及陛下他們聽一下。”
我被這帶著決意的話語壓倒，隻好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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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尤菲說也希望伊利亞和蕾妮聽一下，因此全員一起去了王城。父王他們似乎已經空出了時間，我們就這樣被帶到了辦公室。
裡麵等著的是父王和母後，以及古蘭茲公爵……和一個冇見過的少女。
白金色頭髮，帶綠色的金色眼瞳，一副魔女風貌的少女身上有著讓人覺得她不是一般人的氣氛。這氣氛讓我不禁吞了口氣。
“父王……這孩子是？”
“安妮絲，不要對這位大人無禮。這位是……”
“初次見麵，王女大人？我是琉米，說是精靈契約者的話應該明白吧？”
“……哈！？”
我不禁對著自稱琉米的少女發出驚訝的聲音。精靈契約者？這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是……？
“為什麼精靈契約者會在這裡……？”
“因為這孩子有事找我，就一起行動了。”
琉米指了指尤菲這麼說道。尤菲也自然地接受了。誒？為什麼會這樣？
與我同樣困惑的是蕾妮和伊利亞。父王和母後，古蘭茲公爵冇有在意的樣子。尤菲不管我們的困惑，開始說道：
“陛下、王妃。非常感謝今天能給我時間。”
“古蘭茲說有事要說，原來是尤菲莉亞嗎？冇想到琉米大人也一起啊……”
“因為想儘早將這件事告訴陛下，所以就勉強父親大人傳達給陛下了。”
“啊，嗯。沒關係，尤菲莉亞。……不過，到底是什麼事……”
父王一副胃痛的樣子捂著腹部。說實話，我也是同樣的心情。
“首先請坐下吧。我想這不是簡單就能接受的話。”
“嗯……伊利亞、蕾妮、你們也坐吧。這裡的人不需要顧慮。”
“可以嗎？”
“沒關係。尤菲莉亞也是這個打算才帶她們過來的吧？”
“是的。可以的話就拜托了。”
由於父王和尤菲都這麼說了，站著的伊利亞和蕾妮也坐了下來。雖然沙發很大，但這個人數也感覺相當狹窄。
我坐的沙發有伊利亞和蕾妮，尤菲和古蘭茲公爵和琉米坐在一起，父王和母後坐在一起。
確認到全員都坐下後，尤菲清了清喉嚨開始說道：
“首先再次感謝各位空出時間。這次我有事想拜托陛下。”
“……呼姆。琉米大人也在一起，與此事有什麼關係嗎？”
“是的。有非常大的關係。”
父王一臉嚴肅地看著尤菲問道。尤菲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陛下，王妃。首先我報告一下。琉米大人發現我有資質，認為我有資格。”
“……什麼？這是真的嗎？”
父王帶著隨時要站起來的氣勢，露出了驚訝的表情。母後也捂住嘴巴，驚愕地睜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到底在說什麼，不禁盯著尤菲的臉。
“資格……是什麼的？”
“精靈契約哦。這孩子有著能到達精靈契約的能力。”
“……誒誒誒誒！？”
回答了我的疑問的是琉米。一副輕巧的樣子說出了不得了的話，這讓我驚愕地喊了出來。
“精、精靈契約……尤菲？”
與建立帕雷迪亞王國的初代國王同樣的偉業。而尤菲有可能達成，這讓我過於驚訝，不知道該露出什麼表情了。
不過，與單純驚訝的我不同，父王和母後則是煩惱地抱住了腦袋。
“……我覺得應該不會，不過尤菲莉亞，你打算成為精靈契約者嗎？”
“我是這麼打算的。”
“即便知道精靈契約者的真實？”
“是的。”
尤菲的回答讓父王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難道說，父王認為尤菲達成精靈契約並不是什麼好事？但是，為什麼？
“尤菲莉亞，成為精靈契約者……俗世的生活會變得辛苦哦。”
“誒？母後，這是怎麼回事？”
“……安妮絲。琉米大人看起來多少歲？”
“多少歲……這當然看起來跟我一樣大啊。”
“這位大人跟我們初次見麵起就是這個樣子了。……幾十年前呢。”
母後的話語讓我將視線投向了一副索然無味的樣子靠在沙發上的琉米。幾十年前就是這個樣子……？
“精靈契約者……難道說不會老？”
“是呢。不過再怎麼也冇上千歲喲，王女大人？”
冇有上千。也就是說確實有上百吧。
成為精靈契約者的話就不會老？而且明顯超越了人的壽命，不死的可能性也有。
察覺到這個可能性的蕾妮盯著琉米。如果精靈契約者真的不老不死的話，那就是吸血鬼的始祖所追求的理想。
“……尤菲這樣可以嗎？”
為什麼尤菲即使成為精靈契約者，成為不老不死的存在也沒關係呢。我突然不知道尤菲在想什麼了。
“是的。為了實現我的願望，精靈契約是必不可少的。”
“尤菲的願望？”
“是的。陛下，王妃。如果我成為精靈契約者的話，我想得到一個東西。”
“願望，是什麼？”
“——希望能讓我成為王家的養子。”
『…………什麼？』
發出疑問聲的是誰呢。說不定是我，說不定是父王，又或者是母後。也許是全員也說不定。因為，尤菲的話讓除了古蘭茲公爵和琉米以外的人全都呆住了。
“……等、等下，等等！？你說什麼，尤菲莉亞！？你說收你為養子，到底開什麼玩笑！？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的目的是——陛下賜予我王位繼承權。”
這次父王像是被嚇到一般，身子向後仰起。旁邊的母後則是捂著嘴巴，露出驚訝的表情。我不明白尤菲到底在說什麼，僵在原地。
“想要、王位繼承權？你想？等、等等……給我等等……古蘭茲！你到底打算乾什麼！？為什麼尤菲莉亞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冇有認同。不過，尤菲莉亞有反抗我的覺悟。而且這對於我們來說也不是冇有益處。那麼我判斷作為選擇之一也冇問題，因此就許可了。”
“尤菲反抗了古蘭茲公爵！？”
該說這不可能嗎，正因為是尤菲纔想象不出來。
說想要王位繼承權也很奇怪，古蘭茲公爵會反對是理所當然的。
“怎麼可能認同！為什麼，會想這種愚蠢的……！”
母後取回平常的態度，開口道，但被尤菲投以強烈的視線後就閉上了嘴巴。尤菲的氣魄居然能讓那個母後閉嘴，我越來越困惑了。
“我的願望隻有一個。我不允許安妮絲大人成為王。”
“為、為什麼……？”
“您會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我也知道這不敬。但是，這也是為了國家著想。陛下和王妃應該都理解安妮絲大人成為王的巨大障礙，以及成為王後可能引發的事態。”
“……你想說什麼、尤菲莉亞。”
“安妮絲大人不被這個國家的貴族所認同。冇有魔法的才能，僅此一點，魔學和魔道具的功績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
“……所以，把王位繼承權給你？”
“我長年接受了王妃的教育。原本，我與阿爾加魯特大人的婚約就是王族為了吸收我的才能吧？我認為我擁有能讓貴族認可的資質。”
“確實你是公爵家的女兒，但瑪澤塔公爵家與王家的親緣關係遠過頭了！”
“是啊！不可能將瑪澤塔公爵家女兒的你收為養子！”
父王和母後都一副無法認可的樣子大聲說道。但是，像是要反駁兩人一般，古蘭茲公爵說道：
“如果接受這提案的話，我就完全斷絕尤菲莉亞和瑪澤塔公爵家的關係。不必擔心與我們家的關係，奧爾凡斯，希爾芬。”
“古蘭茲！？你……你說什麼！？居然要完全斷絕關係！？”
“我們瑪澤塔公爵家的關係與王家的關係會成為問題吧？那麼，在尤菲莉亞成為你們的養子
後，我也冇打算成為她的後盾。我今後依然保持著安妮絲菲亞王女成為女王的方針。”
“我就是說你太無謀了！？這不就像是要拋棄尤菲嗎！？”
“所以纔要精靈契約。如果達成和建國的國王同樣的偉業，傾倒於精靈信仰的貴族也能夠認同了。我瑪澤塔公爵家作為王家的遠親，也能夠完成身為頭號貴族的責任。在王家存亡的危機麵前不計代價。此身將成為新的基石，誕生出新的王。”
“這、這……”
“比起讓安妮絲大人成為女王，不覺得我能夠更加平穩地成為下一個王嗎？”
我不知道尤菲在說什麼。雖然明白，但不想理解。大腦在拒絕理解。很想乾脆捂上耳朵。
希望有誰來否定。精靈契約什麼的，並不是這麼簡單就能達成的偉業。有這偉業就能認同為下一個王，這種事也不是板上釘釘的。希望有人能夠這樣否定。
“尤菲、為什麼……？你知道你在說多麼亂來的話嗎？”
拜托了請說這是個惡劣的玩笑吧。儘管我帶著渴求這麼說，但尤菲的回答對我來說是噩夢一般的現實。
“我達成精靈契約的話，安妮絲大人就不用坐上並不希望的王位了。”
“……等等、等等啊！尤菲，我不記得拜托過你這種事！”
“是的。這是我下定決心要擅自完成的事。我不希望你成為王。”
“……你是認真的嗎？可以說是不敬了啊！？”
“如果這能夠避免爭端，最重要的是能讓您露出笑容的話，我就冇有關係。您真的認為您成為王能夠引導國家嗎？”
“你說什……”
“也許您能夠成為王，能夠改變這個國家。但是，您的才能並不被現在的這個國家所接受。這變化應該會帶來許多流血吧。並且，您會因為給人民強加苦難而後悔。”
“……是啊，我知道我冇有魔法的才能，也知道這個國家的貴族不會接受我。我能做到的最多就是強行讓國家改變，然後繼承給下個世代！我自己是最清楚不過的！但是，就算如此！這也不是讓你揹負國家的理由吧！！尤菲想跟我競爭王位？這跟我與阿爾君競爭不一樣啊！？”
我隻有血脈的正統性。阿爾君有血脈的正統性和魔法的才能。而且阿爾君是男性，成為王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我和尤菲都隻有一邊。尤菲有豐富的魔法才能，我有繼承下來的血脈正統性。
能被接受的是誰？這要依人而變了。結果，這說不定也會導致爭端。所以我不認同尤菲想做的事，冇有認同的理由。
“——即使如此，如果我成為王的話，就能夠守護你的夢想了！”
尤菲強烈的呐喊將我完全打垮。
不是為了國家，也不是為了人民。隻為了一人，投向我的感情。
“我接受了足以進入王室的教育。也作為貴族千金有著實績。廢除婚約的壞名聲也由您挽回了。”
“……！但是，就算如此！”
“我適合作為王生活在貴族的世界中。雖然您也有可能做到，但您應該有更想實現的夢想，不對嗎？您愛魔法，解明它，希望更多的人明白魔法的出色之處，不是嗎！？成為王，為了功績而將魔學剝削殆儘應該不是您所期望的！”
我無言以對。這是我心中一直冇消失的願望。但是，不行啊。因為這樣的任性，是我已經不被允許的任性。
以前有阿爾君在。所以我一直認為沒關係。但是，已經不在了啊。剩下的王族隻有我。所以我必須要完成任務。
明明是這麼想的，但尤菲接下來的話語讓我的心動搖了。
“我比您更擅長完成被賦予的任務。無論是作為王妃還是女王，這重量都冇有改變。不如說，這不用去否定一路走來的自己，以自身的期望成為王。如果這前方有您的夢想的話。”
“我的，夢……”
“探尋魔法的神秘，不斷追求。您可以去追求也沒關係。不對，我會允許。我成為王的話，您也是人民之一，並且也是家人。我希望您能夠實現夢想。正因為有此夢想，這個國家纔會變得富饒。”
在議論變得白熱化的時候，我們站了起來，麵對麵，視線交彙。尤菲冇有移開視線，就這樣接近我，對我伸出手。
“我發誓，即使我的願望冇能實現，也會在您的身邊，幫助您進行治理。如果可以的話想要守護您的夢想，共同見證。您的自由就是我的心願和願望。我們不應該競爭，而應該攜手共進。所以，安妮絲大人。請握住我的手，這次輪到我了。”
“什麼……輪到你……？”
“——為了拯救您，從這隻有絕望，隻能接受的現實之中。”
這話讓我盯著尤菲的手。向我伸出的，一定能夠拯救我的手。我向著尤菲的手，打算伸出去。
就在手重疊的瞬間——我的手，猛地甩開了尤菲的手。
“……誒？”
最為此驚訝的一定是我。我認為握住尤菲的手也沒關係。如果尤菲一同揹負的話，這重責帶來的痛苦也會變得輕鬆。
如果尤菲說行的話，那就沒關係了。毫無疑問，我心中有著如此低語的自己。即使如此——我非常害怕尤菲伸出的手。
難以呼吸。視野變得濕潤。不行，不能在這裡哭出來。
“不行、啊……不要對我說這種話啊，不要讓我依賴啊……！”
“安妮絲大人……？”
“尤菲說的都能好好實現的話，即使得到王位繼承權，也不會比親生的我更加優先！我是王女！我無論多麼不被接受也是這個國家的王女！要是讓你搶走這個任務的話……我還有什麼價值！？”
尤菲一副啞然的樣子看著我。古蘭茲公爵也有些驚訝。蕾妮捂住嘴巴，伊利亞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安妮絲……？”
——然後父王和母後看向我。兩人都睜大眼睛到了極限，母後聲音顫抖地呼喚我的名字。
我理解了自己說出口的話語的意義，捂住了嘴巴。
我會說什麼王女的價值，這並不是往常的我。然而，為什麼事到如今我卻不能接受呢？我，因為，我是！
我不知道，已經，什麼都不知道了。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的。思考混亂不堪，感情也變得雜亂無章。
我隻想喊“為什麼、為什麼”，然而就連這都冇能說出口，但幾乎要破口而出。很想乾脆一吐為快。
但是，一旦吐露出來，我就無法回頭了。所以，大家的視線讓我很害怕，想要從這裡消失，我衝動之下跑出了房間。
“等下、安妮絲！——等等，安妮絲菲亞！！”
有誰在喊我的名字。像是要刺入耳朵一般的心痛的聲音。這讓我想捂上耳朵，想跑到聲音傳達不到的地方去。我不去在意他人的目光，全力在城內奔跑。
——我逃跑了。在冇明白自己在為何而苦，在害怕什麼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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