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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落青衫 作品

第696章 開始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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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不久,溫圖南便力竭再次睡下。

不知何處鑽出一襲涼風,溫錦卿打了個寒噤,回頭便瞧見臥房窗牖悉數敞開,想起之前下人們的冷聲議論,她怒火中燒,壓聲斥責:“你們是怎麼當差的!溫府雖受挫,然不曾虧待你們分毫,現今關窗擋風此等小事竟都疏忽至此!”

屋內伺候的三兩侍從紛紛下跪,心中一緊,悄悄抬眼,觀察溫錦卿臉色,有膽大侍從道:“回小姐,這病房通風也是必要之舉。”

“哐當——”溫錦卿猛地關上一扇窗牖,大幅動作使鵝白披帛滑落半肩,“放肆!何時通風需要開敞全數窗牖!”

她注意著不吵醒臥榻雙親,壓聲冷道:“玉蓮你留下照看老爺夫人,剩餘人都隨我到庭院中來!”

雪後初晴,嚴寒更甚。飛簷畫棟,溫錦卿一襲縹緗襦襖,若聖潔雪原上傲然挺立的金盞冰花,麵色蒼白,卻意外動人。

孑然立於簷下,溫錦卿麵不改色,陰沉冷眼掃過階下長跪的眾人,陸陸續續,溫府剩餘眾人皆到場。

她開門見山,不欲多費口舌,“我知曉你們當中有人已然按捺不住,便撂話於此,想離府另謀高就的,現在可以領月俸離去。”

溫錦卿目光銳利似穿雲破霧,瞥著麵麵相覷不敢作聲的眾人,語氣冰冷似刃:“不必看人眼色,離府之事僅限今日,過期不候。”

臥房膽大頂嘴的侍從最先起身,罵罵咧咧:“溫府招邪,我可不願再待下去了。”

一人領頭,眾人皆隨。

原本老實垂頭的侍從,下定決心,紛紛起身——

“小姐抱歉。”

“小姐多多保重。”

不到一刻,庭院隻餘下零星五人,溫錦卿內心唏噓,隻道:“你們起身吧,今日你們不棄溫府,他日溫府再起必將重謝——各自去忙吧。”

五人行禮散去,李衡卻仍立於溫錦卿身旁,“卿妹妹,何苦動怒?”將手中暖爐遞給溫錦卿,話鋒一轉,“卿妹妹可是真要管理錢莊?妹妹深居閨閣,不曉世事紛雜,還是先由為兄來看管著罷。”

手爐暖燙,然溫錦卿心底甚寒,前世她竟被如此鼠輩欺瞞至死,赫然抬眼,對上李衡虛情假意的雙眸,不曾猶豫半分:“多謝表哥掛心,錦卿自幼黏著父親,對錢莊事宜也算耳濡目染,略知一二。過多勞煩表哥,錦卿也過意不去。”

李衡麵色一僵,整理腰帶,眼底神色不明:“何需如此客氣,既然妹妹堅持也就作罷,隻是遇難事,儘管來找我就是。”

玉蓮整理好內屋,掛心溫錦卿,聞聲出來,在一旁候著。

心中冷笑,溫錦卿不再為李衡的虛情假意動容,抬手扶額,佯裝疲累,“勞煩表哥掛牽,錦卿會儘力而為。我掛心父親母親,恕不招待表哥了。”回首示意玉蓮,“你且送表哥離開吧。”

玉蓮低頭上前,抬手指路,對李衡恭敬道:“李少爺,您這邊走。”

李衡欲言又止,最終隨玉蓮離去,悄悄打聽:“卿妹妹是怎了?今日是情緒欠佳?”

玉蓮向來忠心耿耿,對小姐的事不會多置一言,覺得李衡的提問莫名其妙,隻道,“家逢變故,小姐已經做得很好了。”示意閽者開門,按矩行禮,“李少爺告辭。”

冇能得到滿意答案,雖然心中不悅,但李衡麵上不顯,隻是撫平衣袖上的褶皺,下頷微揚,便離開了溫府。

出門後,他回頭冷睨著溫府的牌匾,暗自腹誹:好不容易走到如今這步,溫府遲早落入我手,溫錦卿,你怕是握不住日昌錢莊。

“小姐,你怎麼站在這風口上?”送客回來的玉蓮發現溫錦卿仍在原地,連忙小跑,替溫錦卿攏緊披帛,“當心染上風寒。”

溫錦卿心下一暖,神色柔和了許多,將暖爐給玉蓮,玉蓮本想推辭,卻被溫錦卿攔下:“玉蓮,對外你我二人是主仆,可實際上,我早已將你視為長姐。真情如斯,莫要再推辭。”

玉蓮凍僵的手被溫錦卿捂得實在溫暖,雖然今日小姐略有反常,但始終是待她極好的那個小姐。

“小姐待玉蓮好,玉蓮也會一輩子待小姐好。”玉蓮冇上過學堂,卻能用最簡單的話語,許下最真摯的承諾。

前世,父母親仙去後,也隻有玉蓮始終陪伴在自己身邊。她的忠心,溫錦卿再清楚不過,眼下有一件事也隻能交給她去辦。

確定四下無人後,溫錦卿朝玉蓮示意,低聲耳語:“玉蓮,你可知父親母親房中熏香是何人負責?”

“是晚秋姐姐在操持。”

晚秋,李知心的陪嫁丫鬟之一,從江南老家跟來,與李氏關係匪淺。

溫錦卿輕笑,眉眼間滿是自嘲,方纔留下的五人中也有晚秋,她還感動不已,未曾想……罷了,枝丫愈多,她才方便順藤摸瓜,揪出暗藏地底的幕後之人。

溫錦卿冷靜思索,如瀑青絲在冬風中搖曳,言辭懇切:“玉蓮,我有事想拜托與你。”

玉蓮握緊眼神堅定:“小姐但說無妨。”

“……”

翌日破曉時分,晨光熹微,溫錦卿同玉蓮一道登上馬車,前往城南日昌錢莊。

昨日溫府上下走了大半,支出了一筆俸銀,溫錦卿便吩咐僅剩的車伕二壯,將多餘的馬匹、車廂變賣,留下相對體麵的一二即可。

車內,溫錦卿閉目養神,一身青襦藍裙,搭配簡樸低髻,衣著不似往日繁複奢靡,卻透著幾分沉穩淡定。

“小姐,你昨日交代的事,有回信了。”玉蓮壓低聲音,從貼身一側掏出一張小條。

得知晚秋負責香料事宜之時,玉蓮得命出府,拜托在外做工的弟弟調查晚秋一月內的行蹤,如有可疑之處,回信上報。

雖然前世李衡透露,是他贈送的梵香導致溫圖南夫妻中毒離世,但李衡贈送的香料數量有限,如果真是熏香有毒,那溫府裡必有李衡的幫凶。

嫌疑最大的自然是負責香料的晚秋,溫錦卿不願打草驚蛇,隻囑咐玉蓮先順藤摸瓜。

睫毛撲扇,溫錦卿接過紙條,垂眸掃視,隻有寥寥幾字,卻指出了關鍵所在——地下暗莊。

晚秋前日曾告假出府,避開眾人,悄然進入了京城的地下暗莊。

溫錦卿將紙條交給玉蓮,剛囑咐她擇機銷燬,不料,馬車猛然停住,溫錦卿迅速扣住窗框才免於跌倒,寸長的蔻丹在木框上留下醒目的劃痕。

車外人聲鼎沸,鬨鬧不已,玉蓮掀開車簾,厲聲詢問馬伕王二壯:“怎麼回事?”

二壯回話也不忘安撫馬匹,抬手示意:“玉蓮姑娘,前麵的商號好像出了事,正在路中央打人呢。”

聞言,溫錦卿抬指撩開窗紗一角,側頭檢視街道情況,斷斷續續聽見商號武夫口中的咒罵——

“好你個窮秀才,居然動我們店裡的東西!”

“整天偷雞摸狗,算什麼讀書人!”

“一文不名,怪不得叫何一文。”

等等,他們說的是何一文?!

在溫錦卿記憶中,康和九年的殿試榜眼就叫何一文,因為出生寒門,及第後還被世人津津樂道好一陣。

口口相傳的春風得意少年郎,與此時地上痛吟蜷曲的萎靡身影相差甚遠。

跨步上前撩開車簾,溫錦卿急忙道:“二壯,去救人!”

“小姐小心!”玉蓮扶住有些踉蹌的溫錦卿,二壯得令毫不遲疑翻下車,擠進前方人群。

一刻鐘後,二壯花自己的碎銀擺平了糾紛,將人群驅散,攙扶何一文走到馬車跟前。

何一文身著粗布白衣,沾有不少踢踹的汙漬,骨架本就瘦小,此時臉色蒼白近鬼,皮膚乾癟,嘴唇更是毫無血色。

即使如此,他仍舊透著文人那倔強風骨,顫抖著雙手,強行作揖行禮,喉中沙啞:“小生,多謝貴人相助。”

溫錦卿不便露麵,隻在車廂回道,“何貢士不必拘禮,貢士重傷在身,不如我差人尋大夫為您醫治——我也是尊崇天下讀書人士,還望您不要拒絕。”

家中貧寒,上京已經耗費了所有盤纏,又逢家母重病,何一文深陷泥淖,冇有第二個選擇:“多謝大人恩惠。”

尋醫差事自然是落到玉蓮身上,她再三猶豫:“可小姐你……”

“我一人也無事,何況還有二壯護我,你且安心離去。”溫錦卿溫柔地為玉蓮撫平衣襟,輕聲安慰,又補充道,“開完方子,如若他冇有落腳之處,便安置在府中吧。”

玉蓮癟嘴,勉強同意,“好吧,那小姐你要當心,錢莊裡的人指不定會怎麼對你呢。”說罷,便利落下車,扶何一文一道離開了。

日昌錢莊坐落於城南商圈,不算溫氏的王牌錢莊,卻也不容小覷,雖不聯絡天潢貴胄,卻能接觸到京城一半的普通人戶。

無疑,這裡是集各路訊息大成之地,也是最魚龍混雜之地。

“經商走貨不要錯過!鑒定、買賣、放款……日昌錢莊,京城保障!”

遠處錢莊叫賣的聲音不斷傳來,溫錦卿提前在街角下了馬車,抻了抻褶皺的衣角,向二壯確認:“順利的話,你一刻鐘之後到店吧。”

二壯牽住韁繩,繩索摩擦粗厚的掌心,點頭道:“小姐放心,都已經吩咐妥當。”

溫錦卿故意換上一般商戶人家衣裝,佯裝客人,來考察一番真實的日昌錢莊。

“這位小姐,您是來鑒定還是買賣呢?”最先和溫錦卿招呼的是甘慶豐,矮小瘦削,尖臉鷹鼻,笑起來卻讓人倍感親切。

不過,溫錦卿冇錯過甘慶豐打量自己的眼神,環視店麵後,揮袖背手,輕聲暗語:“我替主家問問,這裡有冇有漂洋的王見?”

甘慶豐神色一愣,笑意更甚,側身替溫錦卿引路:“姑娘是個懂行的,這漂洋的王見有是有,但還勞煩您同掌櫃商議。”

“王見”是錢莊業黑話,溫錦卿在問錢莊有冇有西洋現貨。

繞過陳列金銀的貨櫃,她瞥見了正在清點契據的馮雨露,日昌錢莊唯一的女夥計,濃妝豔抹,紅唇靚裝,但眼神卻冷漠淩厲,猶如盛放在荒漠荊棘中的妖冶玫瑰。

到達錢莊裡間,甘慶豐敲響掛有“掌櫃”字牌的房門,恭敬道:“錢掌櫃,有客拜訪,來詢問西洋那批王見。”

一個極為渾厚的聲音穿破木門:“請進。”

甘慶豐替溫錦卿推開房門,隨即低頭恭敬離開。

溫錦卿下頷微揚,纖長玉指將胸前青絲撥至頸後,群袂搖曳,步步靠近,終於得見日昌錢莊掌櫃——錢民。

深灰色的長袍上繡有花開富貴的圖樣,身材臃腫,腹部硬生生將衣料鼓起,年過半百卻不見半點疲累,油光滿麵,錢民一貫唯利是圖。

“敢問姑娘貴姓?”錢民誇張的笑容將臉頰贅肉擠出形狀,他示意溫錦卿落座。

“免貴姓張,”隨便胡謅一句,明明衣著樸素,但溫錦卿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名門望族的矜貴,她故意擾亂錢民的判斷,開門見山,“客套話可以免了,錢掌櫃不如直接開個價。”

錢民眼中劃過一絲狡黠,肉手有節奏地敲擊桌麵,“張姑娘是個爽快人,那我也不再虛言,一口價——斑毛。”

錢莊業為了商議價格,采用數詞諧音辦法隱指從一到十的數字,分彆是:夜明珠、耳朵邊、散花、獅子貓、烏梅果、隆冬、棋盤、斑毛、舅子、省油燈。

溫錦卿嘴角輕勾,雙手交叉,挑眉道,“京城三月前還是烏梅果的價,怎如今就漲到了斑毛?”

錢民大手一揮,廣袖與墨硯擦肩而過,惹得懸置的毛筆微微晃動,滔滔不絕:“姑娘有所不知,上月以來東南沿海就頻頻和西洋蠻夷發生摩擦,導致貨源不足。如今的洋貨供不應求,這價格有所增益,也在情理之中不是?”

滿口胡言,冇想到奇貨可居也能被錢民說出花來!

溫錦卿仍掛著笑意,密長的睫毛在眼瞼投下陰影,再抬眸,眼底卻滲著冷意,“荒唐至此,溫氏在城南的錢莊竟會貪圖如此愚利。”柔聲細語,但字字鋒利。

被黃毛丫頭此番羞辱,錢民臉上無光,拍案而起,“大膽!一介女流言辭竟如此刻薄,你是哪家的雜役?”一副追究到底的模樣。

溫錦卿處變不驚,緩緩起身,氣場不輸高她一頭的錢民,轉身留下個清冷倨傲的背影,丟下句:“京城溫氏,溫錦卿。”

聞聲,錢民腳步踉蹌,扶著案桌才穩住碩大身軀,瞠目結舌:“溫,溫氏!”

剛好一刻鐘,王二壯來到錢莊,見溫錦卿無恙便放下心來,恭敬行禮,“見過溫小姐。”聲音不大,卻能讓店裡每個夥計聽清。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錢莊武夫王大壯,二壯的孿生兄弟,二壯早和他打過招呼,讓他幫忙顧及小姐安危。

隨後其餘夥計也紛紛聚攏行禮,最後姍姍來遲的則是掌櫃錢民,趕忙低腰恭敬作揖:

“小人日昌錢莊掌櫃錢民,見過溫小姐。”

眾人雖麵上給足溫錦卿麵子,可京城誰人不知溫氏已然敗落,心中多少都有些不服,溫錦卿本人也自然心知肚明。

背水一戰,她不能退讓。

冇有理會錢民,溫錦卿一一掃視眾人,冷聲問詢:“此等投機倒把之事,是從何時開始的?”

錢民僵持著動作,手臂沉重痠疼,一滴豆大的汗珠自鬢間滑落,心中的不滿累積爆發,撤禮昂首:“溫小姐有所不知,我們日昌錢莊隻是汲汲營生罷了,不若如此,日昌就不會猶存,小姐今日就不會有錢莊可去了。”

日正中天,碧落湛藍無雲,陽光自由在無際的天幕馳騁,卻驚嚇到人間抱團的落雪,從潔白冰花融化為細小水滴,轉眼便消失無蹤。

背朝門扉,陽光正巧灑落,溫錦卿如瀑青絲上光影浮動,“投機倒把,哄抬物價,確實能於短期內盈利,甚至是暴利。然長此以往,你置錢莊的信譽於何地?商戶總有一天會悉數離去,到那日錢莊可再無“日昌”之氣韻!”

“乳臭未乾,婦人之仁!”錢民冷哼,多年操持錢莊,他自有謀財之道,不屑於溫錦卿的言語,故意刁難,“溫小姐神通廣大,滿嘴信譽仁義,你可否敢同我打賭?”

其餘夥計不敢作聲,也頗有隔岸觀火、靜觀其變的意味,懸著一顆心等待溫錦卿的回答。

溫錦卿手心已有涔涔冷汗,卻麵不改色,氣勢沉穩,不輸錢民:“好,賭什麼?”

錢民微怔,不屑輕笑,臉上贅肉抖動:“新春將至,商戶屆時又將借貸營資,正月之內,如若你能與城南六成以上的商戶立契借款,我便悉聽尊便。”

溫錦卿斬釘截鐵:“好,一月之約,如若我勝,錢莊諸事皆由我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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