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六章 厚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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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衡起身把黎父送走了之後，把書桌上的東西都收拾收拾，按照自己的習慣放到了靠牆的書櫥上。
雖然也可以讓春雨過來收拾，但黎衡還是習慣自己把東西都收納好，這也算是上一輩子的職業病吧。
而且自黎衡能寫字的時候，他就把上一輩子的一些事情都記了下來，他怕時間久了就會忘記上一輩子的事情，而這些都是不能讓春雨看見的，哪怕是今生的家人也是不行的。
……
三天後，一個少年走在去往黎家村的土路上，他身著圓領白袍襴衫，腳上穿著皂色長靴，頭髮高高豎起，頭上帶著幘帽，後麵垂下兩條布帶。黎家村前幾日剛下過雨，路上還是特彆泥濘，少年新洗的靴子和外衫的下襬都沾滿了濺起來的泥點子。
少年站在路口，看著前方的分岔路，一時有些躊躇不前。
“喂，前麵的那個書生，你是誰？從哪裡來的？要到哪裡去？”後麵一人高聲喊道。
少年回頭，隻見一古銅色皮膚的壯漢騎在高大的牛車上，低頭俯視著自己。
少年雙手疊抱胸前，對壯漢做了個揖禮，回道：“小生姓顧，名儘一，是縣城人士，來此處找黎老爺的。敢問壯士，黎老爺府上是在何處？”
壯漢（方明）打量著麵前的書生，笑了一下，道：“那可是碰巧了，我是黎老爺家的長工，方明，這會兒正要到黎老爺家呢。不若讓我帶公子一程？”
“那就有勞方兄了。”顧儘一憂慮了片刻，答應了下來。
方明跳下牛車，把車上的雜物歸攏了一下，扶著顧儘一的手讓他上了牛車。
顧儘一連連道謝，方明擺了擺手，說道：“顧兄不必如此客氣。”
過了一會兒，兩人終於趕著牛車到了黎府。剛到門口，就看到春雨在門口灑掃。
“春雨姐姐，我回來了，我還帶了個人回來，是找咱家老爺的。”方明跳下牛車，一邊把車上的東西扛下來一邊說道。
顧儘一下車，對春雨行了個揖禮，道“小生姓顧，名儘一，是縣城人士，是專門來找黎老爺的，麻煩春雨姑娘通報一聲。”
“顧公子請在此處喝口熱茶稍微歇歇腳，我這就去請我家老爺過來。”春雨將顧儘一引至中堂，又上了一壺熱茶，說道。
“勞煩了”
顧儘一拱了拱手，拘謹地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握住茶杯，頭微微垂著，隻用餘光稍稍瞥了下牆壁上的字畫，而後又趕緊把目光收了回來，緊緊的盯住自己茶杯裡的水。
須臾，就見春雨領著一位三十歲左右、衣著乾淨整潔、頷下留著微須的中年人從旁門走了進來。顧儘一急忙站起來行禮道：“黎老爺，久仰大名！小生顧儘一，是縣城城東人士，此番前來貴府是為應聘做貴公子的夫子的。這是劉秀才托我帶來的信，煩您過目。”
說完還不待黎父回聲，便將自己袖中帶來的書信遞了上去。
黎父皺了皺眉，把信接了過來，展開一看：
“黎兄：
見字如唔，展信舒顏。
……
數日前，兄來我處欲辦理令郎入學私塾一事，然縣城人販子橫行，此時入學私塾實非萬全之策，終未如願。兄歸後，我在家中仍為令郎之啟蒙而擔憂，後想起一人，或可解兄之擔憂。
顧念一乃我得意門生，在私塾時曾屬第一等，年十六便得中童生，奈何其母突逢重病，憾然退學。我憐其遭遇，且令郎之學業更是耽誤不得，便將其薦至兄處。兄不妨讓其一試，若成，實乃兩全之策；若不成，乃念一之無能，我再為兄找合適之人選。
願君順遂無虞，皆得所願。劉xx拜上”
黎父讀完信，抬起頭上下打量了一下顧念一，隻見眼前的少年雖然已經十六七歲了，身形卻格外的消瘦，明明比自家兒子大了十歲，身高纔不過高一頭，可見確實如劉秀才說所的家境貧寒，急需一份工作。
但是黎父一直覺得自家兒子天資聰穎，雖然還未考取任何功名，但在讀書前期還是最好找一秀纔來做夫子，童生，而且年紀還這麼小，隻怕是學識和閱曆都比不上秀才。
可是這十裡八村的，確實難找一個秀纔來黎家村隻給自家兒子教書……不如還是按照劉秀才的建議，姑且讓這少年先教著，若是不行，再拒絕也不會拂了劉秀才的麵子。
黎父又沉思了片刻，纔開口說道“顧童生，此事我已全部瞭解了，我兒雖聰穎卻較為傲氣，也不知你們能不能合得來。”
顧念一心裡一時有點挫敗，他知道黎父表麵上是說黎少爺傲氣，實際是覺得自己冇有能力教導黎少爺，但是想到家中臥病在床的母親，還是鼓起勇氣，又為自己爭取道，“小生必定竭儘畢生所學教導貴公子。”
黎父點了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不如先試講一週，若不成，那就是我兒與顧童生冇有師生緣分。”
“無論成否，小生都會竭儘全力教導貴公子。”顧念一知道這是黎父給自己一個機會。
“那就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兩人談妥之後，黎老爺吩咐春雨把黎衡叫了過來。
黎衡本來在書房整理自己之前寫下的上一輩子的日記，每日都在後頭多添上幾筆，現在這本筆記已經五十餘萬字了。
今日還冇收拾完，就聽見春雨就在門外敲了敲門，喊道：“少爺，老爺讓你過去中堂呢。”
黎衡站起身來，邊走著邊問道：“是什麼事兒呀？”
“老爺給您找了位夫子”春雨笑了笑，說道“您前段時間不是一直說閒得慌嘛，這會兒可馬上有的忙了”
“啊？那快些，我已經等不及了！”黎衡說道，和春雨疾步走到中堂門前，整了整衣服，這才推門進入。
一進門便看到一個冇比自己大多少的少年坐在椅子上，黎衡心裡一驚，自己本來還以為古代的夫子都是至少一大把白鬍子的，冇有想到黎父居然給自己找了個這麼年輕的少年，或許這少年真有點兒本事兒在身吧。
“衡兒，這位是顧童生，以後就是你的夫子了，要對夫子恭敬點兒”黎父給兩人互相介紹道“顧夫子，這是犬子黎衡，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隨便夫子教訓。”
顧念一知道這是黎父在幫自己立威，連忙客氣的擺擺手，說“黎老爺言重了，貴公子一表人才，想必一點就通。”
“顧夫子，學生黎衡，以後還請夫子多多指教。”黎衡對著顧念一深深鞠了一躬。
顧念一穩穩坐在椅子上受了這一禮後，連忙將他扶起，說道：“我以後就叫你‘衡哥兒’吧，以後我也必將儘我畢生所學去教導你。”
幾人又寒暄了片刻，正巧到了飯點，顧念一被留下用飯。因為有外客在，所以中午飯分成兩桌，黎衡和黎父在外間陪著顧念一吃飯，其餘的女客都在裡間一起吃飯。
黎父提前吩咐了下去，故今日的午飯做得格外豐盛，主食是玉井飯，配以五菜一湯，分彆為五味杏酪羊、筍雞鵝、梅子薑、筍鮓、東坡豆腐和香蘇湯，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桌上佳肴雖多，況且顧念一自母親生病時也很久未吃過如此好吃的飯菜了，但他顧著形象很是拘謹，黎衡和黎父連連推讓，指著那些羊啦、雞啦、鵝啦讓他多吃些，他這才稍稍夾了些肉菜，其餘的就隻吃了自己麵前的那幾盤子菜。
飯後，春雨又上了些井水剛冰鎮過的西瓜和葡萄等應季的水果。三人吃著，又閒聊了一會兒，後一同移步到書房。
到了書房，顧念一翻了翻書架上的書，隻見“四書五經”、史書和諸子百家的書都有，甚是齊全，但教輔書籍有些過時了，有些部分和現在的理解不太相同，之外，還吩咐讓書院的格局按照一般私塾的擺放又重新佈置了一番。
黎衡在旁邊都一一記了下來。
因著黎衡還要隨著顧念一去縣城書院挑些教輔書，且最近縣城戒嚴，門禁比平常都要早許多，為了趕在關城門之前回來，所以在書房都收拾好了之後也未曾多留顧念一。
兩人快要走的時候，黎父向春雨吩咐道：“春雨，你和劉媽吩咐一聲兒，讓她把家裡的水果、肉乾、乾果、紅糖、雞蛋等都收拾一些出來，讓顧公子帶走，在路上也能當個零嘴兒。”
春雨應了一聲兒，便下去收拾了一番，不久就整理好了一個大包裹。黎父接了過去，親手遞給顧念一。
顧念一連連推脫，想著自己還冇有做人夫子呢，怎麼好意思接下彆人這麼多的東西，且黎父說著是“零嘴”，但看那包裹的大小，已完全夠自己和母親吃上大半個月了。
“夫子還是收下吧，您既當了我的夫子，收下學生的禮也是無可厚非的。”黎衡在一邊勸道。
為了避免黎衡不認真對待夫子，黎父和顧念一都冇有和他說試講一週的事，所以黎衡心裡現在已經像對待夫子一樣對待顧念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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