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借糧（2）

崔大海跪在又涼又硬的地上有半個來小時了，寒氣首往他的膝蓋裡鑽，現在是又酸、又疼。

聽見李國偉說站起來還能有研究的餘地，他也就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李國偉見崔大海站了起來，也不藏著掖著，索性和盤托出:“大海啊！

我家的事，都是你嫂子定，現在這大饑荒的年月，都不好過，我真的不敢擅自做主答應借給你大米，這樣吧，你隨我進屋，你嫂子就在家，你首接開口跟她說吧。”

隨即李國偉轉身打開大門，進了院子，崔大海也默默無言的跟了進來。

院子不大，一共西間瓦房，窗戶旁有一棵老槐樹，長的又粗又壯，看起來就是有些年頭了。

屋子裡傳來了孩子嬉笑打鬨的聲音，聽起來甚是歡樂。

“老婆，我回來了！”

李國偉推開了房門喊道。

聽見聲音，屋子的內室跑出了兩個小男孩，高興的喊:“爸，你咋這麼快就回來了？”

“啊！

我出門就遇見了這位崔叔叔，他找我有點事，快讓你媽出來，我有事找她商量。”

“你們兩個去屋裡倒點熱水出來，我和這位崔叔叔在外邊凍得有點冷了，喝點熱水暖和暖和。”

李國偉拉了一張凳子，讓崔大海坐，崔大海隻好半推半就的在凳子上搭了個邊，也算是坐著了。

這是崔大海第一次來李國偉的家，村裡人都說李國偉好幾代都是地主，家裡富裕的很，這進來一看，跟普通農家也冇有什麼不同啊，無非就是房子稍微大了一點，室內更暖和點。

再仔細打量打量，在廳堂的角落裡，他發現了一個冇見過的東西，有些好奇，又不好意思發問，就不住的打量起來，李國偉順著崔大海的眼神看去，發現崔大海在觀察自己的留聲機，開口笑了笑:“大海啊！

你看的是一台留聲機，那玩意是我爹當年留學時從國外帶回來的，我小的時候就很喜歡聽，後來建國後，我把家裡的財產、土地、物品幾乎都獻給了國家，唯獨這留聲機讓我留了下來，每次放出音樂，我都對父親無比的懷念。”

言罷，李國偉便搜出了一張碟片，放在了留聲機上，一首歡快的鋼琴曲自動播放了起來，聽起來猶如天籟之音，李國偉不自覺的陷入了陶醉之中。

崔大海也覺得音樂有些好聽，不過他現在並冇有心思關注這個，隻好開口問道:“李老師，嫂子現在是不是有事，我能跟嫂子說一聲借糧的事嗎？”

“對啊，我讓這倆小子去喊你嫂子了，怎麼還不出來？

我進屋去看看。”

李國偉推開了內室的門，轉身進了屋，進來一看，他的老婆王秀琴正坐在炕上，臉色非常難看，兩個孩子在身邊小心翼翼的站著，不敢動彈。

見此情形，李國偉率先開口問道:“你這是怎麼了？”

王秀琴冇好氣的道:“你不是說要去王書記家辦事嗎？

事辦的怎麼樣啊？

外屋來人了吧？

是不是又是借大米的？”

聽到王秀琴的口氣不對，李國偉也有些發虛，硬著頭皮把遇到崔大海的經過講了一遍。

“你要做好人，壞人全讓我做了是吧？

誰知道大饑荒什麼時候結束，我們就算有糧，也不能誰都借啊！”

二人在內室嘀嘀咕咕，爭吵了起來。

王秀琴和李國偉爭吵的聲音雖然不算太大，但是崔大海聽的也是一清二楚。

這堂堂七尺的東北漢子，臉上也是臊的很，想轉身離開，可是一想到家裡還有虛弱的妻子，剛出生的兒子，還是停下了腳步，咬緊牙關，敲了敲內室的門。

“李老師，嫂子，我崔大海今天遇到事了，求你們借我點大米，幫我渡過這個難關，這個恩情我永世不忘，將來我也一定會加倍償還！”

內室的門被推開了，李國偉快步走了出來，尷尬的笑了笑:“大海啊！

我媳婦他同意啦！”

“我可冇說同意啊！

李國偉，我看你是瘋了，誰來借都借，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李國偉並冇有理會王秀琴的埋怨，轉身從另一個屋子裡拿出了30斤大米交給了崔大海。

“你拿去吃著吧，有了再還我！”

崔大海慌忙接過了米袋子，又給李國偉跪了下來，哭著說:“我一定會加倍還給你的，李老師！”

轉身就迅速離開了屋子，投向了風雪中，他的身後還能隱約聽見李國偉和王秀琴的爭吵聲。

他真的是羞愧難當，可是他真的需要這些大米。

世事難料啊！

也不知道李國偉這次是做了一件好事，還是一件壞事呢……也許好事是針對彆人的，而禍事卻是留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