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救人一命
-
不但酒樓開著，還有些青樓裡的龜公，在大街上以極其低廉的價格，買走百姓家的兒女……這些酒色財氣的店鋪還開著，給人一種非常怪異的感覺。
彷彿災民和酒館青樓存在於兩個互不乾涉的平行世界，同時出現在朱允熥的麵前。
不過朱允熥倒是真的餓了……
朱允熥帶著十幾個穿著便裝的錦衣衛，走進路邊的一家酒樓。
現在饑民遍野，生意不好做，酒樓掌櫃見朱允熥帶著一大幫人進來，真是喜出望外。
鬆江府的人一直都是很會做生意的，這掌櫃的也是分外地熱情。
朱允熥的印象中，江浙一帶的鬆鼠鱖魚還是不錯的。
聽說朱允熥要吃鬆鼠鱖魚，掌櫃不禁自豪的誇耀起來：“這位客官，吃魚您可來對地方了，我這酒樓做的鬆鼠鱖魚，那可是整個鬆江府首屈一指的……咱們店裡做出來的魚滑嫩爽口，包你吃了一次就忘不掉……這還是現在鬧饑荒，生意不好做，若是換了往年，酒樓這鬆鼠鱖魚供不應求呢。”
朱允熥皺了皺眉，冷冷催促快上菜。
不一會，各種食物擺在桌上，主菜就是那鬆鼠鱖魚。
朱允熥招呼大家坐下，他自己狼吞虎嚥大嚼起來。
一邊吃，朱允熥一邊向杜誨之低聲問道：“如何？”
杜誨之沉著臉低聲說道：“陛下，這酒樓的倉房裡還有不少糧食！可偏偏就是存著，不肯施捨半點出來。”
朱允熥看了看店外街道邊躺著、坐著、跪著的饑民，還有那插著草標賣兒賣女的可憐人，朱允熥不禁歎了口氣：“看著他們這慘樣，我敢打賭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製造饑荒……誨之，你去安排一下，給饑民施捨一點粥飯。”
杜誨之點點頭，站起來吩咐酒樓掌櫃，讓他幫忙準備一大鍋粥，分給樓下饑民們。
作為報酬，杜誨之將一錠碎銀放在桌上。
那掌櫃的皺眉說道：“這位客官，這可不夠一鍋粥飯的錢啊。”
杜誨之大怒：“狗東西，你找死嗎？”
說著，杜誨之將裹著麻布的繡春刀砸在櫃檯上。
咚的一聲悶響，見多識廣的掌櫃立刻明白，這是帶了刀的……
那掌櫃連忙答應施粥，一個勁誇朱允熥等人宅心仁厚。
等朱允熥他們吃完，粥飯也準備好了。
兩個夥計在酒樓門口分發粥飯，附近的幾百的饑民聽說酒樓放粥，都圍攏了過來。
聽說官兵已經開始殺人維持秩序，所以這些窮苦人也不敢爭搶，一個個老實巴交的排隊領粥。
朱允熥歉然地看著那些可憐巴巴的饑民，人多粥少，估計一半人是領不到粥飯了。
一條大街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躺著坐著的饑民。
寒風凜冽，饑民們簌簌發抖。
離開酒樓，朱允熥走了一段路，看到街道邊躺著的一個小女孩。
這小女孩大概十一二歲，麵黃肌瘦，她頂著一頭蓬鬆臟亂的頭髮，上麵還插了一根草標。
小女孩躺在街邊一動也不動，隻有微弱的呼吸。
當巡邏的官兵走過時，會踢小女孩一腳，看看她死了冇有。
隻有這個時候，小女孩才艱難地動了動，將身子縮進街道邊。
雖然這裡距離剛纔發粥的酒樓不遠，可小女孩根本冇有可能領到粥飯。
可憐她連爬起來的力氣都冇有了。
朱允熥雖然冇什麼經驗，但也知道這個小女孩氣息奄奄已經快死了。
在小女孩的旁邊還躺著一對中年男女，由於躺得比較靠邊，所以巡邏的官兵冇有管他們。
朱允熥見過不少死人，所以從這對男女躺著的怪異姿勢和青灰的臉色，朱允熥估計這對中年男女很可能已經死了。
中年婦人的手，摟著懷裡一個瘦骨嶙峋的小男孩。
冷峻的寒風中，那個小男孩也是一動不動的。
這是一家人，那個母親在臨死之前，還護著自己的孩子。
朱允熥聳然動容，他猛地朝街邊跑去。
周圍的錦衣衛嚇了一跳，
眾人不知道皇帝要乾什麼，連忙跟在朱允熥身邊展開警戒。
朱允熥來到那小女孩身邊，抓著她的手搖了搖。
他感覺到小女孩的手冰冷，但還是有脈搏的。
搖晃幾下之後，小女孩艱難地睜開了雙眼看了看朱允熥，然後又昏過去了。
這種饑餓造成的虛弱，隻要還活著，多少就能有點救。
朱允熥湊過去，又搖了搖那中年婦人懷裡的男孩。
可憐的是，男孩冇有反應，頸部和腕部也已經冇有了搏動。
杜誨之檢查了那對中年男女，向朱允熥搖了搖頭。
這對中年男女和他們懷裡的小男孩都已經死了。
杜誨之低聲說道：“陛下，街上人多，我們把她帶到路邊的客棧去救治吧。”
朱允熥也正有此意，他點了點頭說道：“來人，把這小女孩抱進客棧裡去，想法救活她。”
杜誨之問道：“陛下，那她爹孃怎麼辦？要不要幫忙收斂了？”
杜誨之知道皇帝此時懂了善心，所以有此一問。
果然，朱允熥歎息著說道：“死者為大，你去叫巡邏的官兵來，將他們的屍體收去掩埋吧。最好能讓他們準備個棺材，讓……唉，罷了。”
說到這裡，朱允熥知道自己想多了。
現在饑民遍野，餓死的、病死的、凍死的，估計每天都有上百人。
官府哪會那麼好心，恐怕也就是挖個大坑，直接把屍體往裡扔，等數量多了，就用土埋上。
朱允熥顧不得小女孩身上的肮臟，他將孱弱的小女孩橫抱在懷裡，快步進了路邊的客棧。
錦衣衛有錢好辦事，客棧的夥計趕緊拿一床被子來，將小女孩用被子包好，然後將粥飯給小女孩喂下去。
有了吃的，那小女孩的眼睛漸漸有些神采了，她用喝了一碗之後，用祈求的眼神看著眾人，示意自己還想吃。
朱允熥本想弄一碗米飯給她吃，但杜誨之連忙阻止，說吃這種較硬的食物很容易撐死。
眼看小女孩精神恢複一些了，朱允熥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轉過身，百感交集的朱允熥背對著眾人，偷偷擦了擦眼角。
不論這是誰鬨出來的天災**，朱允熥必不會放過這個狗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