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守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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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默的回答不僅讓方孝孺為之動容,更讓朱棣的臉上流露出了一絲笑意。

陳默對於削藩的預想讓朱棣有種茅塞頓開的感覺,而他對於削弱錦衣衛的構想更是讓朱棣眼前一亮。

但是對於陳默,朱棣心中始終暗藏防備。

他雖以護國勤王之名起兵登基,可終究是得位不正。

他現在不擔心自己登基會受到天下之人的詬病,隻擔心日後自己的子孫也會如自己這般手足相殘。

陳默是個適合治國的能臣,可他如果是個趨炎附勢,任人唯親的軟骨頭,那朱棣也同樣不會留他。

身為帝王,不僅要做到知人善用,更要做到殺伐果斷,不能為日後留下絲毫隱患!

朱棣臉上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陳默卻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幸虧他是從前世穿越而來,多長了幾個心眼,知道這些上位者的手段有多殘忍。

否則換做其他人,僅是剛剛這番試探,就足以讓他人頭落地。

朱棣心中雖然竊喜自己得到了這麼一個大才,但卻並未在自己的臉上表露出來。

他先是冷冷地瞥了陳默一眼,隨後又對方孝孺說道:“方孝孺,你幾番對朕不敬,朕本應該殺你,但念在你是太祖舊臣,朕就饒你一命,從今天開始,你們師徒就去看守皇陵,陪伴太祖皇帝吧!”

聞聽此言,方孝孺臉色微微一變,而陳默心中則是難以掩飾的竊喜。

朱棣能夠改變主意,派遣他們師徒看守皇陵,這就說明朱棣已經生出愛才之心,不再想著要處死他們。

方孝孺雖然還想拒絕,可看看身邊尚且年輕的陳默,最終也隻是無奈歎了口氣。

他上了年紀,倒是不懼一死。

可是好不容易收來的入室弟子,還有此般治國韜略,若是讓他跟自己共赴黃泉,那未免有些太過可惜。

他剛剛之所以會選擇痛罵朱棣,主要還是放不下心中的那點執念。

身為建文舊臣,理應君辱臣死。

如今建文生死不明,他又豈能屈身事賊?

眼見著方孝孺未再反駁,朱棣微微點頭,並對陳默投去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紀綱何在?”

“卑職在!”

“將方孝孺,陳默師徒送往送往孝陵,讓他們去為先帝守陵!”

紀綱聞言眉頭微蹙:“陛下,那方孝孺的家人……”

“將其家人送往孝陵,負責日常灑掃,三族之外各自驅離,弟子所屬全部免罪,如若有人還想追隨方孝孺,那就讓他們一同去孝陵侍奉太祖皇帝!”

朱棣隻用簡短的幾句話,便讓方孝孺及其家人全部免去了罪責。

紀綱心中記恨著陳默之前提出的要用太監製衡錦衣衛的想法,看向他的眼神明顯充斥著幾分不善。

朱棣身為上位,自然瞭解陳默的為人。

錦衣衛雖然效忠於皇室,但對彆人卻是睚眥必報,他擔心紀綱可能會藉機報複陳默,於是便又對其叮囑道:“方孝孺之前再三辱罵寡人,漢王對其已是懷恨在心,將他們師徒送去孝陵以後,你要多多增派人手,保護他們師徒的安全,若是他二人有何損傷,錦衣衛全體為其抵命!”

聞聽此言,紀綱不禁心頭一顫。

原本醞釀好的報複計劃,此時也隻得暫且擱置。

“卑職遵命!”

“嗯,快去辦吧!”

就這樣,陳默不僅憑藉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了朱棣,免去了罪行。

同時還讓方孝孺徹底認下了他這名弟子,並待其視如己出。

方孝孺和陳默被髮往明孝陵,方孝孺以前的弟子在獲釋後紛紛與其斷絕關係,

至於方孝孺的妻子,在獲釋之後便選擇與其和離,並差其帶著一雙兒女回了浙江老家。

至於他和陳默,名義上是被派來看守明孝陵,可實際上不過是在此軟禁。

明孝陵戒備森嚴,守軍眾多,他們兩人除去平日灑掃,上香,根本冇有資格進入陵園。

紀綱雖然得到了保護兩人的命令,但他卻仍在暗中坑害了兩人一把。

朱棣命人修下的兩間磚房被其以山上多風,建築被毀為由拆除,轉而給兩人修建了兩間四處漏風的茅草房。

方孝孺年事已高,經不得風吹,幾天下來便得了風寒。

陳默雖然是白撿了一個便宜老師,可他對方孝孺的照顧卻可謂是無微不至。

每天淩晨他都會親自探望方孝孺,併爲其生火取暖。

打掃皇陵的工作也全都被他包攬了下來。

為了不被錦衣衛抓到把柄,他每天一個人乾幾個人的活,除了打掃之外,每天還要上香祈願,並侍弄剛被開墾出來的一方菜園。

這一日,陳默剛在明陵殿內灑掃完畢,剛想為太祖靈位上一炷香,突然聽到身後出來了一陣腳步聲。

他原以為是方孝孺病癒,想來檢視一下他的工作情況,卻不料轉過身去看到的竟然是身穿蟒袍的朱棣,而他的身邊還跟著一個初出繈褓的幼兒。

那孩子四五歲的年紀,纔剛學會走路,步履有些蹣跚。

朱棣對其似乎十分寵愛,一手牽著那孩子,一邊對陳默伸出手來。

陳默會意,即刻將手中的清香遞了過去。

朱棣接香在手,對著太祖靈位恭恭敬敬的鞠了三個躬,後又將手中的三柱清香插進了麵前的香爐。

陳默本想藉機離開,卻被朱棣開口叫住:“你叫陳默,是吧?”

“冇錯,草民陳默,拜見燕王!”

聽到這個稱謂,朱棣冷笑了一聲:“不錯,和你老師一樣,都是個硬骨頭!”

他四處打量了一圈,卻始終冇有發現方孝孺的身影,於是有些疑惑的對其問道:“方孝孺呢?朕看他可不像是個會偷懶的人,他怎麼冇和你一同灑掃此處?”

“回稟殿下,家師偶感風寒,無法打掃孝陵,草民身為弟子,自然要為恩師分憂!”

“嗯?方孝孺病了?病的嚴重嗎?”

“自從來到孝陵,老師便一直臥病在床,已經一連幾日無法下床行走!”

“嗯,朕知道了,看來朕對你們師徒的關心還是不夠啊!”

說到此處,朱棣用手擦拭供桌,卻發現上麵纖塵不染,甚至連半點香灰都不曾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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